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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三天之後,于志強、玉鶯、蟬兒和玉鸞同時拜別了各人,整裝出門。秦方夫婦尤其是龍嘯雲因為愛女遠行,心如刀割,但是,女兒大了終歸要飛走,倒也無法可想,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幾十裡外的石門橋,殷殷叮嚀,眼看她們的背影消失,才啼啼哭哭地回轉家門。

  自從那一天起,蟬兒的心裡早已南飛,走了幾個月,昨天來到了兔目關,卻遇上幾個魔黨在同一客棧裡住宿。蟬兒幾人在河間府的時候,已由秦浣霞一干人口中知道魔黨的行徑和特徵,所以一經接觸;立即判明。

  不過,因為自己的人數不多,而且目的不在於尋鬥,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意,儘量避免麻煩。那知次日起行,那群魔黨卻跟前跟後,一路上瘋言瘋語說個不停。別人忍得住,蟬兒可忍不住,尤其到了這座樹林的時候,聽到後面一個魔黨道:「我們可以動手了,再過去就沒有地方了。」

  蟬兒回頭一望,看到那三十多歲的魔黨仍然色眼眯眯地注視自己幾人,不由得怒喝道:「狗頭!你待怎的?」

  那魔黨還未答話,鸞兒已經使一個「蝙蝠投林」,反身撲往魔黨。結果引起一場血戰,直到瓊璜二女加入戰團,始迅速結束這場邪正之爭。但是,蟬兒由二女口中獲知於志敏並不在滇池,反而追蹤一個什麼紅姑,何日相聚,未敢斷言,那得不芳心著急,憂形於色。

  管麗璜也已看出于志強和蟬兒的憂急表情,一面將自己和塞馬先生馮寒城尋找於冕的經過告訴他們,一面極力用話安慰他們不要心急,最後遠道:「大公子!你們現在來得恰到好處,我們人多在一起,要找老太爺也方便得多哩!」

  于志強和蟬兒見二女恁般熱心,也只好收起愁腸,答訕說笑,不知不覺已到達雲南府治。

  瓊璜二女對於雲南府城已是老馬識途,一直把于志強等囚人帶往最出名一家「來鶴樓」的酒樓坐定,叫酒喚菜。于志強幾人經了半天打鬥,肚子實在也餓了,而且對於雲南府地理不熟,只好任憑瓊璜二女擺佈。

  這「來鶴樓」位於城的中心,前臨翠湖,後枕五華山。因為地勢很高,而且又是三層樓宇,所以上了第三層的時候,俯瞰城南,景物歷歷在目;遠望城外的滇池,更覺煙波浩蕩,令人心曠神怡。

  蟬兒向四周凝望一會,忽對玉鸞道:「阿妹!你看看這四周的景物,到底像在那裡見過的?」

  玉鸞應口道:「就像南昌的滕王閣!」

  蟬兒也叫起來道:「對啊!你看城外這條江水,就像南昌城外的贛江,前面這個湖,也像南昌城裡的東湖。惟有城外這大池子南昌卻沒有,看它長得蠻秀麗,可惜不知道叫做什麼地方?」

  阿璜因為于志強一見面就贈劍給她,所以和志強答訕的話也就多些,對於蟬兒和玉鸞的談話倒不十分留意。

  惟有阿瓊卻是一個鬼靈精,眼看在路上的時候,于志強和秦玉鶯兩人事事照應親切,知道他兩人必有不平凡的關係。自己初次見面,不便問人家什麼,所以反和蟬鸞二女談得十分歡洽。現在見蟬兒問起城南這大池子的名字,忙接口道:「這個就是滇池呀!滇池也叫做洱海,你看它煙波浩蕩,一望無際,多麼像個大海?璜姐和我還時常在這裡吃海鮮哩!」

  蟬兒見阿瓊竟把一個大湖叫成了海,不禁「噗哧」一笑,正待把海的樣子描述一番,卻聽于志強在笑道:「瓊姐!你把地名叫錯了!」

  瓊璜二女都同時愕然道:「為什麼叫錯了?」

  于志強笑道:「滇池是滇池,洱海是洱海,從這裡到洱海恐怕還有一兩千里哩!這可不能搞錯!」

  瓊璜二女粉臉不禁飛紅。蟬兒忍不住罵道:「你那敏弟不在這裡,該有你說嘴了,你又沒來過,怎知道這裡不叫洱海?」

  于志強不免苦笑道:「師姊也要讓個理呀!滇池就是滇池怎能叫成洱海?洱海是在南詔大理那邊,要從這裡往西偏北走,有蒼山雪,沿海月,上關花,下關月的四景,我怎麼不知道?」

  蟬兒失笑道:「奇呀!這人可是在夢裡來過?」

  于志強笑道:「夢是沒有夢到,在書上讀到是真?」

  說起在書上讀到,蟬兒有幾分相信了,但嘴裡仍然不服道:「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偏要把它叫成洱海!」

  于志強見她強詞奪理,不由得笑笑道:「只要偏得來,倒不妨一偏,可是人家並不和你偏哩!譬如說:你明明要往滇池,卻偏要問路往洱海,別人不指引你往南詔走去才怪?」

  師姊弟兩人這麼一辯,阿瓊可越聽越羞。阿璜心裡暗忖:「我們錯了,難道塞馬先生也錯了?」可是,當于志強把洱海附近的特景說了出來之後,也暗嘆服這少年淵博,慨然道:「照這樣說來,真個是我們把地名叫錯了,幸有大公子給我們指正,否則還不知鬧出多少笑話來?」

  于志強雖已成親,可是臉皮還嫩,被阿璜這一恭維,竟不知所措,臉紅紅道:「我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呢,不過是照書上說的罷!」

  玉鶯眼看于志強和阿瓊說話的神情,也不知從那裡攢出一股酸氣,白了他一眼道:「這時又要客套起來了,剛才還惡狠狠地不讓別人哩!」

  于志強被玉鶯一陣搶白,只好苦笑一聲。猛一回頭,卻看到鄰座一位額高目陷的壯年人和一位塌鼻子的老人斜望這邊桌上,嘴角旁邊還帶有些微笑意。心裡一懍,忙向諸女打個眼色,把話題說往各地風光去了。

  其實,阿瓊因為面對著于志強,對於鄰座兩人邊吃邊說,四隻眼珠不時溜過這邊桌上的情形,早就看得很清楚。心裡還暗道:「你這些狗頭不知厲害,敢存三心二意,姑娘叫你不得好死!」這時見於志強朝自己人打眼色,立即對蟬兒道:「蟬姐!你要不要看呆雁?」

  蟬兒一時還沒有會意,笑道:「那來的呆雁?」

  阿璜雖然比較老實,但和阿瓊同在紅花婆婆門下已久,對於阿瓊刁鑽古怪豈能不知?她也老早看出鄰座兩人有異,覺得自己這方面有五人帶著明幌幌的刀劍,而對方居然還敢評頭論腳,如果不是藝業超人,就是另有所恃,此時見阿瓊把人家叫成「呆雁」,深恐惹出事來,急忙扯她的衣角。

  那知阿瓊反而吃吃一笑道:「姐姐如果想看呆雁,今夜我們就住在城裡好了!」

  阿璜忙道:「那怎麼行?」

  阿瓊笑道:「有什麼不行?回去才不行呢,現在已是太陽銜山了,要回去,這百多裡山路怎麼走?」

  經阿瓊這樣一提,各人不由得同時舉目望樓外的日影,果然滿天紅霞,太陽已落在山的後面,看樣子已是申末酉初,心裡都暗暗著急。

  蟬兒忙問道:「瓊姐!你們究竟住離多遠?」

  阿瓊眼了各人一眼,才道:「遠著哩!在山凹裡,少說也有百多裡,就是馬兒也要走上半天!」

  蟬兒因為阿瓊那麼一瞟,又不知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忙問阿璜道:「璜姐!可是真的?」

  阿璜只得微微點頭。

  在這時候,鄰座那塌鼻子老人,喝一聲:「夥計!算帳!」坐在樓梯口接應客人的夥計應聲而到。塌鼻子老人付帳之後,和那壯年人起身離座,經過于志強這邊座旁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望了一跟,才踏下樓梯。

  那兩人背影一消失,于志強立刻低聲道:「瓊姑娘!我們難道真個住在城裡麼?照我聽那兩人的說話,恐怕你們那邊已出了事情哩!」原來于志強背向那兩人,可是距離較近,自從他發現那兩人有點神秘性之後,立即靜靜聽他們的談話,倒給他聽出些微破綻。

  玉鶯愕然道:「你聽到什麼了?」

  于志強道:「我也聽不清楚,好像他們說什麼『大青山』、『馮老兒』、『妮子』、『神龍杖』這些怪名目,一時地想不出是什麼一回事。」

  阿璜著急道:「大青山正是我們住的那地方呀!」

  阿瓊笑道:「大青山是我們住的地方又怎麼樣?塞馬先生雖然姓馮,但以他的功力來說,應付幾個魔党也綽有餘裕,還用著你來耽心呢?」

  阿璜道:「你這人倒是死心實腦地不識好歹,萬一來的是個強手,像上次那些魔黨一樣豈不要糟?」

  阿瓊笑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罷!我也不打算在這裡過夜。因為我老早就看出那兩個狗頭不懷好意,才故意冤他,讓他快點走。不過,這百多裡的路確也夠走,我們只有兩匹馬,騎不了那麼多人,只好分成水陸兩路趕程,我們兩人一個帶陸路,一個帶水路,每一路都是三人,但是,我的水功不行,只好走陸路了!」

  阿瓊笑駡道:「你到會出主意哩,誰的水功行了?不過,你既然要走陸路,我只好走水路,水程近些,說不定還趕在你的先頭……」又笑對蟬兒道:「姐姐!你們幾位誰願意坐船的?」

  于志強知道幾人裡面,要算自己的水功最好,忙道:「璜姑娘!我願意坐船!」玉鶯見於志強乘船,自己當然也不例外,只笑道:「阿強!我的水功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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