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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蔔雲鵬這一招雖未打上別人,可是見到莫家駒驚慌那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不懂得卜爺爺這蝴蝶雙飛腿法,趕快投降過來罷!……哎呀!你真狠!卜爺爺非打死你不可!」

  原來莫家駒因為從來就沒有實戰的經驗,所以一上場就吃了虧,此時驚魂甫定,卻被敵人笑得心頭火起,一聲不響,身形如箭撲上前去,一招「餓鷹撲雀」十指齊發,往蔔雲鵬的頭上就抓。

  蔔雲鵬也估不到對方這青年,竟是恁般硬頭。此時一覺掌風臨頭,急忙往後一退。但是,莫家駒因為吃了小虧,更想奪回面子,容不得對方定下身形,立即雙臂一圈,化為「童子拜佛」一個「中水並分」用出「朝元一氣功」的真氣,往前打去。

  蔔雲鵬一眼見到對方仍然隔離三四步遠,就雙掌作勢打向自己的雙肩,心知對方必然是用起內功真力。好在自己也練過七八年的內功,立即沉著運氣,看准對方來勢,雙掌猛然一吐,迎個正著,只聞掌風相接之處,「蓬」然一聲,雙方都被震退幾步。

  這一來,大出蔔雲鵬意料之外,略一猶豫,大喝一聲:「小子,亮兵器出來,咱們再來幾招!」右手往肩上一搭,抽出一口牛耳潑風刀;左手往腰際一抽,抽出一根又長又細的索子。

  莫家駒看到對方同時使用軟硬兩般兵刃,也微微一怔。就存這個時候,場外一聲:「哥哥!接兵器!」接著就見一枝明晃晃的寶劍,像長虹般飛到。莫家駒身軀一閃,讓開劍鋒,一伸手,就把劍柄抓個正著,順著劍勢,手腕一翻,舞成一個車輪般大的劍花,這一「分光捉影」的手法使了出來,敵人那方面除了邵沖和旁立一位老兒之外,全都一怔。莫家駒一劍在手,膽量也大得多了,喝一聲:「姓蔔的!有本事儘管使出來罷,還呆著怎的?」

  蔔雲鵬喝道:「小子休得賣狂,過一會喊媽都來不及!」身形一動,一個「雪地移舟」已沖上前去,右刀斜斜地劈向莫家駒的左肩;左手長索一抖,像毒蛇般貼著地面,繞往莫家駒的雙腳。

  莫家駒見對方同時使用軟硬兩般兵刃,早料及他會有這一類的招式,此時雖見兩般兵刃同時進招,也不慌不忙地等候對方兵刃將要及身,手中劍才猛然一起,只聽到很輕微地「摔」一聲,已把蔔雲鵬的潑風刀粘出外門。就在這個同時,莫家駒身形斜斜一蕩,借著粘開對方兵刃時的反力,竟然蕩開數尺,躲過了腳下的卷索,立刻大喝一聲,劍法一變,但見精光耀眼,裹著一條身形朝著蔔雲鵬沖至。

  蔔雲鵬開頭一招兩式,本來沒有打算能夠成功,而寄望於後來一套神妙莫測的陰陽陣,這是他那師父——赤身魔教行人司正監毒首神龍蔣光赤——採取刀為純剛,可以服柔;索為純柔,可以制剛之義,創出一套自相矛盾的東西,自稱為「兵刃陰陽陣」,如果不明兵刃的變化,任憑是誰,非上當不可。那知蔔雲鵬仗著這一套陣法奇妙,一時弄出試探性質的一招,立即被莫家駒搶了機先,招招不離要害的所在。這才驚覺自己失策,挺起手中刀勉強擋了一陣,忽然大喝,身隨刀走,手中刀一個「毒蛇入洞」如銀丸下瀉,刺往莫家駒的小腹。

  這時,莫家駒正使出一招「春風撲面」,手中劍削向蔔雲鵬的頸脖,那知劍招甫施,寒光已將及腹,如果不收招回救,勢必拚個兩人俱死。這種兩敗俱死的打法,莫家駒當然大不願意,倘幸招式未曾用實,急忙一招「畫地為牢」劍尖翻轉向下,朝蔔雲鵬的潑風刀粘去。

  卻不料蔔雲鵬這一招「毒蛇入洞」,原是以進為退的打法,還等不及莫家駒寶劍粘到,已經突然收招,身形拔後兩步。

  莫家駒因為用力太過,一招粘空,身形免不了一晃。

  蔔雲鵬招式本來異常純熟,一見莫家駒力盡失招,立即大喝一聲,長索如虹朝莫家駒的中盤卷到。

  猶幸莫家駒一身小巧的功夫,驚覺自身失招之後,立即趁勢一頓,腳尖向地上一捺,斜斜拔高七八尺,卜雲鵬索到較遲,堪堪由腳底卷過去。這驚險的一招,不但把旁邊觀戰的莫家驥嚇了一大跳,連到塞馬先生見到自己調教十幾年的門徒如此不濟,也暗暗發愁;躲在暗處的二女,看到如此情形,更是搖頭鎖眉。

  但是,情形並不像旁觀各人想像那麼糟,也不像邵沖一群魔党想像那麼天真。莫家駒連失兩招之後,心裡也暗驚對方功力沉厚,招式純熟,知道只要略為大意,說不定就會命喪當場。所以,脫險之後,毫不猶豫地一折腰肢,又反撲了過來,身形還未站穩,立即咬緊牙齦,身隨劍走,把一枝寶劍舞得潑水不進,和蔔雲鵬恰好扯個平手。

  這時,劍光如練,刀光似雪,索影如虹,打得難分難解,頃刻之間,已經是百幾十招。

  莫家駒固然是汗如雨下,而蔔雲鵬更是氣喘如牛,心裡暗驚面前之青年人劍法精熟,陡然想起一個惡毒的計策,大喝一句:「小心接招!」左手長索一舞,繞向莫家駒的頸上。

  莫家駒先受到一喝,接著見到長索飛來,忙把身子一挫,頭部略略一低,正待一翻手腕,斬蔔雲鵬的雙腳。那知蔔雲鵬比他更加溜滑,看到莫家駒把頭一低,正合預料的意思,立即拗膝向前,闊背牛耳潑風刀往地上一插,跟著往上一挑,竟挑起一大堆泥沙潑向莫家駒的臉上。這幾個動作迅如閃電,由得莫家駒身形再快,避得過刀鋒,則避不過頭上的長素,避得過刀鋒、長索,也避不過沙泥入目之危,「哎呀!」一聲,身形往後一仰,看看就被蔔雲鵬的長索盤上。

  那知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一條身形沖進了場中,人未到,掌先發,一股強風從橫方向打來,竟把蔔雲鵬的長索吹歪尺許,莫家駒已趁這機會,一個「平地翻雲」身形後拔。

  蔔雲鵬見自己將要得手的瞬間,竟然出此意外的事,回頭一看,原來是先前把兵刃拋給敵人的那位青年,雖然背上斜插寶劍,卻赤手空拳站在距離不及五尺的地方,不由得怒喝道:「小鬼!想跟你哥哥死在一起麼?」一抖長索,攻上前去。

  莫家驥原是奉塞馬先生之命,解救哥哥一招之危,因為來不及使用兵刀,才打出「朝元一氣掌」把蔔雲鵬的長索吹歪。這時,見到對方索端指向自己,自知功力不夠,絕無法用掌力把對方迫退,只得一倒身軀,讓過長索,立即一個轉身,反俯蔔雲鵬的身後。

  莫家駒見敵人竟使用兵刃,向赤手空拳的弟弟進招,也顧不得什麼道義不道義,長劍一揮,也同時攻上。

  這一來,可就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魔教那邊除了蔔雲鵬出戰之外,另有禁治司東南總壇的司壇(也就是壇主)龍齒劍邵沖,和護壇的梟頭行者徐來春,以及壇下的赤發鬼曹營、梅花鏢蔣護、兩頭蛇郝江等高手。這時,看見莫家兄弟雙戰卜雲鵬,赤發鬼曹營首先忍不住氣,喝一句:「小子敢以多為勝麼?先接老子幾招!」一震手中三節棍,飛步上前,朝莫家駒的頭上砸下。

  莫家駒的長劍尚未攻到蔔雲鵬的身邊,已發覺人影一晃,勁風已臨自己的頭上,本能地一招「秦嶺橫雲」單劍往上一迎,只聽得「當汪——」一聲,震得自己手腕發麻,身形倒退半步。

  但是,赤發鬼曹營也不見得討好;緣因是他這一招「武松打虎」已是用足了功力,不但沒有把敵人打得當場倒地,或是擊落對方的兵刃。反而,自己也被震得手腕發麻,因為身體懸空,卻被震出五六尺開外。

  這時,龍齒劍邵沖看到敵人那邊只有塞馬先生一人仍然鵠立凝視,也就冷笑幾聲道:「馮老兒!你那兩個小子遲早就要毀了,難道你忍心看他們先死不成?不如我們走幾招瞧瞧,讓他們送你的終罷!」這幾句話又尖又酸,任憑是誰也忍不下這一口氣,但是,塞馬先生聽了,反而呵呵大笑道:「邵老兒!你還怕今天不判個你死我存嗎?既然你不耐煩等著,就請上來罷!」袍袖一展,身形略見一動,已經進入場中。

  龍齒劍邵沖見塞馬先生露出這一手「行雲流水」的身法,心頭也暗自佩服,傑傑笑道:「馮老兒算你有種,倒也乾脆,我邵沖就來奉陪了!」正待上前交手,忽然眼前一晃,已有一條身形搶上前去,喝道:「馮老兒!待我徐來春接你幾招!」

  塞馬先生眼看這徐來春出場的那種身法,知道他練的雖是外家功夫,但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身形一動,勁風就撲面而到。暗忖,自己對付這個姓徐的雖然有打勝的把握,無奈還有一個邵沖眈眈虎視,兩個夾攻上來確實不是味兒。可是,徐來春已經叫陣,自己更不該示弱,當下哈哈兩聲道:「老夫總算有福,得會魔教高人,起先我還不知道尊兄是誰,至今才知道是梟頭行者,久仰,久仰!休怪招待不周,請發招罷!」雙拳微拱,好像是向對方作揖,氣度安閒,又似乎毫無準備。

  躲在樹林裡的阿瓊,有生以來還未見過這種冬烘先生的起手招式,幾乎要笑出聲來道:「阿姐,你看那塞馬先生用的是那一門的功夫?慢吞吞地要給梟頭行者揍上一拳,豈不把他擂死?」她這幾句話的聲音雖小,但是,塞馬先生卻有意無意中,往桑林裡一望。

  阿璜忙輕聲道:「休說得大聲了,人家望著我們哩!這種功夫我也不懂,好像叫做什麼『蝟甲蜷……』什麼的?總之,是一種功夫罷,不然,人家怎會用出來呢?」阿瓊被你這麼一說,果然噤口不語。

  再說,梟頭行者徐來春一見塞馬先生雙拳微拱,待人發招那樣子,起先也是愕然不懂,驀然想了起來,知是「刺蝟蜷甲」的功夫,這種功夫端賴他人搶先發招,才能取勝,否則,大家只好僵著不動。梟頭行者雖然聽人說過這個竅門,無奈向來沒見別人用過,加上自己志在必得,根本也不再考慮,喝一聲:「馮老兒!你以為用這種刺蝟功,就可以嚇得倒人不成?我來了!」雙腳一按,身如箭發,雙掌齊推,一招「風搖竹影」分別擊往塞馬先生的兩肩,端的淩厲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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