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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阿璜聽到阿瓊在身後連「喲」字都喊出來了,忍不住回頭笑駡道:「好意思哩!這一點點的路,就說不行了!」其實,她自己也不見得強好多,嘴裡雖是這樣說,而腳步也自動地停了下來。

  阿瓊見阿璜也是臭汗涔涔,但仍強嘴不認帳,也頂回一句:「你不看看你自己那付樣子!」接著又道:「你以為我真個此不過你不成?不過,我們這樣跑法,卻把正經忘了,而且,太陽快要當頭了,不快點找幾隻野味,過一會吃個屁!」

  阿璜見她拿正經事來壓自己,也就笑道:「臭蹄子的嘴巴越來越厲害了,動不動就拿大帽子來壓人,你以為我真個忘記了正經事不成?像你那樣一味閉著眼睛瞎跑,才真正忘記了正經事哩!」

  阿瓊不服道:「你不是閉著眼睛瞎跑,又看到什麼了?」

  阿璜罵道:「臭蹄子越學越沒樣。我非叫你心服不可!」神秘地微微一笑,又道:「你一路跑來,可見到什麼沒有?」

  阿瓊被問得一愕,想了一想才道:「我沒見!」

  阿璜笑道:「是啊!但我見了很多東西哩!」

  阿瓊奇道。「你看到什麼?」

  阿璜吃吃笑道:「我見到多哩!雲呀!樹呀!藤花呀!茅草……」話沒說完,阿瓊已知上當,「噢!」一聲撲上前來,往阿璜的身上就擰,嘴裡還罵道:「虧你有臉做姐姐呢,一開口就是騙人!」阿璜忙道:「我不是騙你,實實在在我見了不少的東西,還沒有說完就被你打岔了,叫我無從分辯喲!」

  阿瓊看到阿璜一臉正經的樣子,似乎並不是說假,也就停手道:「好!等你說完了,要是沒有用處,我可真不饒你了!」

  阿璜望著阿瓊的臉上一陣,才笑道:「我剛才的確見到那些東西,可是,就沒有看到人!」故意停了一停,又接著道:「所以,就一路飛跑來到這裡,如果你不叫停,反正我也要停下來了!」

  阿瓊奇道:「難道你現在看到人了?」

  阿璜笑道:「人雖然沒有看到,但是,我已經敢斷定這一帶一定有人……」往阿瓊後側方一指道:「你看看那個!」

  阿瓊順著阿琪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處山凹裡冒起一縷嫋嫋的炊煙,喜得她幾番大聲叫道:「我們現在就過去!」

  阿璜笑起來道:「我就沒見過恁般性急的猴子,現在就去做什麼?去嚇壞了人,還是去打架?」

  阿瓊不明其意,被問得有點愕然道:「你這話怎樣說?我就不懂!」

  阿璜笑道:「我們兩人攜刀帶劍來此荒山,既不像迷路又不像打獵,貿然走往人家,萬一發生誤會,豈不糟糕透頂?我的意見是先獵幾隻兔子或獐鹿之類,裝成順路經過,比較恰當些哩!」

  阿瓊這才恍然,又商議片刻,立即走往草深林密的處所,呼呼喝喝地鬧了一陣,真搞得個山雞亂飛,野兔亂走。但是,那些山鶴野兔,怎及得她倆的身形迅速,頃刻之間,被她倆用石塊、樹枝當做暗器,已打倒了十幾隻山雞和幾頭野兔,用山藤把那些獵品拴了,嘻嘻哈哈,朝著炊煙的所在走去。

  二女轉過了幾個山坡,已遙見炊煙之處,一湖曲水環繞著幾畝桑田,幾間茅舍與山花相輝映,別有一番幽趣。阿瓊首先就喝起采來,忽又停下腳步一整臉容道:「姐姐!你聽!那邊還有人相罵哩!」

  阿璜傾聽一下,果然聽到那邊屋後的叢林裡有一個老人的聲音喝道:「想不到你們這些赤身魔鬼,居然找到這個地方來,但是,今天你們來了一窩蜂,到底想對我這老兒怎麼著?」又聽到另一個老人的聲音冷冷道:「幾十年來,我邵沖以為你已經死了,那知你卻改名叫做什麼塞馬先生,藏身到這些地方來,如果我不把你的大名聯想一下,真要給你瞞了過去……嘿,嘿!……馮寒城!老實告訴你罷!三十年前你答應明因賊尼邀了你們那些黨類,把我們弄得無家可歸,我們的教主無日不祈求祖師保你們長命百歲,現在居然給我找到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要嗎,立刻跟我邵沖走,求教主慈悲你一番,也許不會喪命。如果敢倔強反抗,我邵沖雖肯饒你,可是,我這一枝龍齒劍和一袋飛蜈針絕不饒你活命……」這時,卻又聽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喝道:「放屁!你敢對我師父怎麼著?」又聽到另外一個中年人喝道:「你可要找死?我就讓你先去打開鬼門關,迎接你師父進去!」立刻就是一場混亂。

  二女對於雙方的人雖然不認識。也沒聽紅花婆婆說起,但由於自己曾經吃過赤身魔党黨徒的虧,自然對赤身魔黨恨入骨,阿瓊更是惱怒萬分,恨不得立刻飛身趕去,給那些黨徒每人一劍兩段。幸而阿璜稍為持重,拖著阿瓊的手臂道:「這一場架,我們是打定了,何必急在一時呢?你不見那個什麼邵沖說這個塞馬先生和明因師太合夥趕走他們?明因師太可不就是于相公哥哥的師父?」

  阿瓊忙道:「是啊!所以我們更應該急急去接應呀!」

  阿璜忙道:「別忙,別忙!料想邵沖雖然有六人同來,諒一時也奈何塞馬先生師徒不得,我們先不要動手,躲在一旁觀看,如果塞馬先生師徒真個抵擋不住,我們再出去不遲!」

  商議妥當,二女就掩掩映映地,悄悄走向茅屋,依著預定的計策行事。

  再說這個塞馬先生原是建文遺臣之一,自從建文遜國之後,他也就流落江湖,狠狠地做了不少鋤奸的工作,後來又和明因師太、覺真道人、文亮等龍山劍派會合,聯絡中原各派劍客,把赤身魔教趕出萬洋山,算做除去一半的禍患。後來因為尋找建文皇帝不著,同時,自己年事已高,無妻無室,也就退出江湖,來到蠻荒之地歸隱起來,除了至父好友雪庵和尚、玉山樵者、若耶溪漁者幾人,略為知道他的蹤跡之外,絕無他人知道。可是,在蠻荒隱居,也大為不易,尤其近年來赤身魔教又在岡底斯山重燃死灰,塞馬先生也知道赤身魔女任可夫終必偵騎四出,找回過去的仇敵,因此,也想重人江湖聯絡諸友趁赤身魔教根本未固的時候,給它毀個澈底。無奈他一起這個動機的時候,恰遇著跟他幾十年的義僕去世,留下兩個孤兒給他撫養,只得繼續隱居下去,把渾身武藝教給這兩個孤兒,轉眼之間又是十多年。

  這一天,日將近午,塞馬先生正在監督著莫家駒、莫家驥兩個門徒練一種「朝元一氣功」的時候,忽聽到屋後有人喊道:「奇怪!居然有人不怕豺虎,住在這個深山絕壑,我起先還不相信,現在可真看到屋子了!」另一人卻用譏笑的口吻道:「所以說你這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憑你這點功行,也敢不相信邵壇主的話!老實說,我都不敢哩!你不見邵壇圭在遠遠地一見這裡有煙沖起,就決定它是炊煙,就是你不相信,才害得大夥走到這裡來,這回你總該信了?」

  塞馬先生一聽來人說話時的稱謂,心中不禁一怔,忙吩咐莫家駒兄弟停止練功,一同走往後園,就見兩位生得豹頭環目的中年漢子,背著兵刃從小徑上飛奔下來。塞馬先生忙迎上前去,打個問訊道:「貴客敢是迷失路途到此?這裡另無出路!」和那兩名漢子對答之間,又見人影幢幢,幾名健者竟從樹顛一躍而下。

  當先一位白髮老人端詳塞馬先生一眼,立即呵呵大笑道:「馮大俠!久違了!」

  塞馬先生見來人一口就咬定他姓「馮」,不由得略微一怔,忙分辯道:「老兄別認錯人了,我叫做塞馬先生,並不是什麼馮大俠!」

  那白髮老人也愕了一下,又笑道:「馮寒城!別裝蒜了,萬洋山的事,你可以忘卻,我邵沖絕不會忘掉,大英雄,大俠客,敢作敢當,還要分辯怎的?」

  塞馬先生見來人提起萬洋山的事,就知道是赤身魔教的黨徒,再聽到邵沖兩字,驀然記起當年魔教中有一位龍齒劍邵什麼的,可能就是來人。這時,心知來人必不會善休,忙暗示家驥去取兵刃,自己則用語把來人套住,爭取一部份時間。

  那知莫家駒見對方那白髮老頭盡在辱駡自己的主人,已忍不住氣,腳尖一按,掠身而出。

  跟在邵沖後面的一條漢子,見對方已有人出場,也就搶前一步喝道:「小於我死麼!先接我蔔雲鵬一招!」立即雙掌一搓,一招「黑虎偷心」當胸就打。

  莫家駒見對方使的竟是「岳家拳」法,拳風呼呼,倒也不敢輕視,忙一側身形,一個「烏龍探爪」五指如鉤,抓向蔔雲鵬的手腕。

  蔔雲鵬倒也識貨,一見對方指形,立即知道對方練的是純陽剛性功夫,雖不知道對方功力深淺,但是,對方既然敢使出這樣功夫,如果沒有把握,也不會拿來獻醜。所以,急忙一縮右拳,突然一仰身軀,雙腳齊飛分別踢向莫家駒的手腕和右脅。

  莫家駒想不到對方第二招就改拳為腿,未防下三路的招式,等到發現對方雙肩猛然一沉,勁風已臨到脅下,不由得驚叫一聲,身子一仰,雙腳一蹬,一個「金鯉穿波」倒退出丈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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