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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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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志敏一抬起頭來,看到王紫霜那一雙目光,既像慈母愛子,又像賢婦勵夫,一臉聖潔的光輝,像神光般照進了自己的心裡,心靈上驟然一驚,神智立刻恢復,笑道:「我盡是吃菜,就可以不餐秀色了!」 王紫霜看他那眼睛,知道他的內心已經醒覺了過來,心裡暗喜。笑道:「你那幾年禪功往那裡去了?人家纔看你一眼,就不能自持,要是真遇上赤身魔女任可夫,那還了得?這樣勉強忍住。還是禪心未靜,別上當纔好!」 於志敏笑道:「我們年紀還小,定性不夠,應付赤身魔教恐非禪功能夠奏效吧?聽說強哥有一位師叔都被魔女害了哩!」 王紫霜嗔道:「你是你,我是我,話要說清楚一點,別來個我們!你要是給魔女害了纔活該!」 於志敏笑道:「她害不了我,我只要再一見女的,立刻就想到你,我的心也就定了,怪不得劉伯溫說『天南劍合』;原來我倆人這一合,你想到我、我想到你,赤身魔教的人就無法引誘。」 王紫霜見他一連串說出這套歪理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又無法制止,心裡又好笑又好氣,好容易等到他收嘴,纔斥一句:「不要臉,鬼纔和你合!」忽又改口問道:「要是你再遇上更美的人呢?」 於志敏毫不思索地,隨口答道:「比你再美的人也不會多往那裡去找,而且那有比得上你泛著聖潔的光輝?你不看過纔上來那兩人都十分美,但是,眉梢眼角卻都隱藏著無限的蕩意?」 王紫霜被個郎說得心裡甜滋滋地,妒意全消,噗哧一笑道:「你在那裡學到這些油腔滑調,和看相的方法?」於志敏笑了一笑道:「還不是妹妹教的?」雙目緊望在王紫霜的臉上,兩人輕輕她笑著談著。 再說那一批人上樓之後,也各自找一個位置坐下,雖然人人覺得角隅上那一雙少年很有點礙眼;可是,因為主人還未到來,誰也不知道那少年男女是什麼路數,不便發作。那少婦和少女雖是咬耳朵說話,而四隻眼珠,不斷地朝著於志敏這邊窺望,肌豐肉潤,春意盎然。 於志敏此時真個是心若死灰,任憑那少婦拋盡媚眼,做盡醜態,仍然和王紫霜談笑自若,無動於衷。朱老三在那些人上樓之後,給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茶,也就離去。約莫有牛頓飯的時光,樓下一聲喊:「江大爺來了!」接著就聽到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那一摹人物也紛紛站起,迎在樓梯口。 王紫霜「嗤!」了一聲道:「好大的臭架子!」話聲甫畢,樓梯口已冒上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這老人生得七尺身軀,蜂腰猿背,獅鼻虎口,一雙鷹目炯炯有神。於志敏從那些人縫裡窺了過去,笑道:「好一付英雄相,可惜長了那雙鷹目,只能算是梟雄相了!」 來人上樓之後,向各位微微一點頭,略略招呼幾句,帶著四個動裝的中年壯漢和兩個八字鬍的篾片,逕上中席,那少婦和少女也趨往中席坐下,其他各人纔又紛紛入座。這一來,于王兩人的位置就暴露了,那鷹目大漢一眼看見於王兩人,臉上愕了一愕,輕輕對那兩名篾片說了幾句,那兩名蔑片應了一聲,同時站了起來,一個朝看於志敏這邊走來,一個卻朝看樓梯口走去。 當那鷹目大漢說話的時候,於志敏和王紫霜都分明聽到他說:「宓師爺去問帳房,為什麼樓上還要賣座,再找店主程萬通上來;董師爺去查問那兩名小子,是什麼路數?」所以這時一見那篾片過來,於志敏就運用「傳言入密」的功夫,對王紫霜道:「過一會出手的時候,不要太露鋒鋩,省得他們看出來!」王紫霜也回他一句:「知道了!」其他的人不過只看到于王兩人嘴唇皮微微地顫動,根本不知道他兩人做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間裡,那姓董的篾片已到達於志敏的跟前,揖了半揖道:「請問小哥貴姓,是初來敝地吧?」 於志敏也略欠半身道:「我姓王,你問我怎的?」 董篾片「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王……」卻不知應該如何稱呼下去,一眼看到於志敏背上那枝劍,纔又笑道:「原來是王小俠!久仰,久仰!」王紫霜一聽,幾乎從肚裡面笑出聲來,於志敏心裡也暗暗道:「真是無恥之尤!誰認識你?」當下夾了一塊甲魚放進嘴裡。那篾片見於志敏神情落寞,又嘿嘿笑道:「請教這位姑娘貴姓?」 王紫霜見他居然問到自己的頭上,心裡有氣,橫他一眼道:「本姑娘姓于……」她因為於志敏把她的姓搶去說了,急切間又說不上來,只好順口說姓「於」,話一出口就知道失言,急得嬌叱一聲道:「你問怎的?」舌綻春雷,喝得滿座皆驚。於志敏「噗!」一聲笑了起來,那塊還未咽下去的甲魚,恰巧墳上那篾片的新衣上,王紫霜氣得捶他一下道:「你笑什麼?」於志敏吃她這一下,真的不敢笑了,但臉肉還在顫動不止,惹得那邊座上的那位少女也吃吃地嬌笑。 那篾片被王紫霜這一喝,也嚇得一怔,但他到底是奸猾的人物,奸笑幾聲道:「老夫不過是問問罷!」 於志敏卻接口道:「師爺可是姓董?下樓那位師爺可是姓宓?坐在那邊上首的大爺可是姓江?」王紫霜不知道他要搗什麼鬼,也怔怔地聽著,董篾片更是被問得驚疑不定道:「小俠怎麼知道賤姓?那邊正是江大爺。」於志敏笑道:「我聽過我的侄孫子王閻見,曾經提起董師爺。」 那篾片恍然喜道:「王閻見,是、是!是有這個人,那麼我們是一家人了,你等一等,我問江大爺一聲,再過來請!」夾看屁股走往江天笑那邊,一四一十地說了。 江天笑聽那篾片的陳述,起先也微微一愕,繼而點頭微笑,後來,左手微微一擺,那篾片又顛起屁股,走了過來。恰遇著那姓宓的篾片也帶了帳房上樓,那帳房一眼看見於志敏仍然據案大嚼,立即戰戰競競地走過來道:「小客官!你不是已經結帳了嗎?為什麼還不肯走?這回真害苦了小店了!」 於志敏還沒有答話,那姓董的篾片已叱道:「胡說!這位元公子是自己人,剛纔不認識纔找你上來,現在沒你的事了,下次不可如此,快點吩咐夥計拿酒菜來,江大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哩!」那帳房受了叱責,連連躬身打揖,嘴裡稱「是!」望了於志敏一眼,拱手說一句:「得罪了!」抱著一肚子疑團,下樓去了。 董篾片把帳房罵走,陪著笑臉對於志敏道:「江大爺請王小俠和于姑娘過去相見!」 王紫霜閃動烏溜溜的眼睛,望著於志敏逍:「敏哥!我們不便打擾江大爺吧?」于志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恐當場露出馬腳,不免難堪,也就對那篾片道:「我們是已酒足菜飽,不便打擾,請董師爺替我們謝謝江大爺的厚意,明天當府上拜謁便了!」那篾片客套幾句,也就歸座,轉達於志敏的意思。江天笑回頭望於志敏一下,微微點頭笑了一下,立刻吩咐擺酒,當時兩個篾片連聲呼喝,可是,除了聽到賑房在樓下答話之外,並沒有聽到夥計的回聲。江天笑的臉色漸漸來得難看,跟著江天笑來的那些人,先前因為於志敏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到這時也就發覺在各人面前,除了一杯茶和食具之外,什麼都沒有,無不覺得出乎意外。 就在這個時候,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音,那賑房滿頭大汗跑到江天笑面前道:「江……江大爺!不好了!小店裡的夥計一個也不見,只剩有廚裡幾個洗碗碟的……」江天笑起先也是一怔,繼而一拍桌子道:「你是死人不成?害得我們坐冷板凳!」一掌摑了過去,把那帳房打得一個踉蹌,歪歪地撞往另一人的身上。 那少婦忙站起攔道:「大爺息怒!料想這事必然有人從中搞鬼,帳房師爺如何知道?倒不如找程萬通上來問。」 江天笑點頭道:「到底是你想得到!」又喝那帳房道:「快找你東主上來,我問問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那帳房苦著臉道:「稟告江大爺得知,敝東主在昨天因事往犍為去了,大約還要過幾天,纔能回來!」 江天笑這一氣非同小可,又沒處發洩,朝那桌上重重一拍,竟把那張大理石嵌成的桌面,擊得四分五裂。於志敏笑了一笑道:「好一記鐵沙掌勁,可惜白用了!」江天笑「咦!」 了一聲道:「你也知道是鐵沙掌勁?」 於志敏笑道:「難道我不配知道嗎?你江大爺也太小覷人了!」此話一出,江天笑那邊的人俱各愕然,一名勁裝漢子趨上前來喝道:「你敢頂撞江大爺?」話聲甫畢,就聽到「拍!」的一聲,臉上挨了於志敏一巴掌,打得他腦袋亂幌,王紫霜吃吃笑道:「吃南風不飽,吃排骨面總該飽了吧?」 那漢子也是金沙江這一帶的成名人物,這回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吃了於志敏一個耳刮子,已是羞愧難當,再受王紫霜冷嘲熱諷,更加暴怒,喝聲:「野丫頭!……」話沒說完,雙掌翻飛,同時襲擊兩人,那知掌形甫動,掌力未發,又聽到「拍!拍!」兩聲,打得那漢子掩面退下,王紫霜冷笑道:「這種狗頭,也敢逞威風?」 雖然僅是這樣幾下子,但江天笑那邊各人無不駭然,江天笑忙連呼:「住手!」走上前來,朝著於志敏一拱手道:「小英雄到底是何人?向來未見王閻見說過你們兩位!」於志敏笑道:「江大爺這就奇了,難道我那侄孫子要把祖宗三代都背給你聽?」 江天笑心中大怒,正要發作,忽然樓下一聲:「江大爺!」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飛奔上樓。江天笑一見那人,忙道:「宗老五!什麼事?」臉色上顯然有點著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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