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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巫雲絹薄嗔道:「不是說過了嗎?你幹嗎要管這許多?」

  趙冠冷笑一聲道:「好,再見!」

  馬鞭一揚,擺出催騎姿態,一時卻未採取行動。

  巫雲絹笑道:「你生氣了嗎?」

  趙冠仰臉大聲道:「生氣?我敢生誰的氣?這樣順便問一聲,只不過為了一旦遇見你那位大哥時有話好說罷了!」

  巫雲絹一怔道:「遇見他你預備怎麼說?」

  趙冠仰著臉道:「我將說:『你以為她早已回終南去了麼?嘿嘿!不過,閣下也不必過分操心,你急她不急,嘿嘿,她可悠遊自在得很呢——』」

  巫雲絹著急叱道:「胡說!」

  趙冠回過臉來道:「哪點錯了?」

  巫雲絹微紅著粉臉道:「我——我馬上就回終南去,剛才不過是騙騙你而已,你胡說你可要小心。」

  趙冠忍住笑,說道:「我是灶老爺上天,見到什麼說什麼。你如馬上就回終南,我當然就沒得說的了。」

  巫雲絹追問道:「你可能會在何處找到他?」

  趙冠指著葛品揚道:「不一定,我與這位陳大俠便是奉家師之命在找他。像我們這樣到處跑遍,自沒有找不著的道理,不過遲早而已。」

  巫雲絹凝眸不語,面現嚮往之色,最後終於說道:「見到他時——」

  話說一半,突然住口,趙冠道:「見到他時怎麼樣?」

  巫雲絹低下臉,幽幽輕吟道:「馬上相逢無紙筆——」

  趙冠一「噢」接下去道:「憑君傳語報平安——」

  巫雲絹點點頭,眼圈一紅,急急鞭馬而去。

  等到人馬一齊於路的盡端消失,趙冠扭身向葛品揚怒叫道:「你怎竟這麼狠心?」

  葛品揚從迷惘中回過神來,苦笑道:「不然怎麼辦?」

  趙冠想了想,不禁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上路繼續前行,經雲夢,過京山,於鍾祥渡漢水,第七天到達荊門。

  由荊門往武當,可由漢水而上,是正路,但路程較遠,而且水路走起來也太緩慢,因此,兩小決定在荊門將馬匹賣去,然後沿荊山山脈走山路,由南潭、保康直奔武當。

  荊門者即三國時關雲長因一時大意而失卻的荊州是也。

  荊州於三國時期,初屬漢,後屬吳,諸葛亮說:「荊州北據漢沔,南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良國也。」魯肅亦認為:「荊、楚與國鄰接,水流順下,外帶江、漢,內阻山險,有金城之固,沃野萬里,士民安富,若據而有之,乃帝王之資也。」

  襟帶巴連蜀,封疆楚接吳——詠荊州地勢。

  看炊紅米煮白魚,夜向雞頭店家宿——詠富饒。

  溪流尚帶桃花水,雲氣初披杏子山——詠景物。

  隋物尚餘雙鼎在,唐人猶有八詩傳——詠古跡。

  綜上述前人詩句,荊州之盛,不難相見。府南當陽,不僅為張飛揚威之處,且有著不少神仙佳話。唐,天寶年間,有鄧姓真人,煉丹當陽故和觀,丹成白日飛升,丹爐旁遺丹兩粒,為鮑氏姑嫂所撿,亦登仙籍。梁大通年間,另有女子胡伯女,十四歲得道,登圓通臺,七十年足不出戶,八十四歲屍化香塵時,亦在當陽。

  葛品揚本擬賣了馬就走,趙冠卻因聽了這些神話而不肯立即離去。借口行山路須多備一些食物,硬要繞道當陽留宿一宵。

  這一耽擱不打緊,幾乎惹下大麻煩。事情雖然有驚無險,但在情感方面,給葛品揚所帶來的震蕩卻也夠大的了!

  兩人到當陽正值中午,趙冠提議喝一頓,葛品揚拗他不過,只好依從。

  兩人選擇的是當陽最大的一家飯店翼德樓,進入坐下,剛點好酒菜,樓下忽然走上來兩人。

  葛品揚看清來人面目,不禁暗道一聲:苦也。

  來的是兩名英俊青年,一著青衣,一著黃衣。著青衣者,英俊中不失儒雅;著黃衣者,則是挺秀中另具一種絕俗逸氣!也就是說,後者較前者更惹人注目,然而,在行止上,青衣青年卻似乎較黃衣青年尊優,這兩人你道是誰?原來便是青鷹幫主冷必武,與被青鷹苦戀不休的黃衣首婢。

  那夜,冷面仙子命令青、藍、紫三鷹,可各選十姐妹中二人,為助下山分尋葛品揚與他師妹之事,是在葛品揚離開之後,葛品揚自是無從得知,也就是為了這一點,青鷹與黃衣首婢的雙雙出現,令他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人在情感方面,是很奇怪的。葛品揚對黃衣首婢只能說具有好感,絕談不上情愛,而青鷹無論就人品或武功來說,與黃衣首婢都堪足匹配;然而,他竟總有著一種為黃衣首婢惋惜的感覺。

  為什麼惋惜?惋惜哪一點?這個他就說不上來了。

  青鷹與黃衣首婢上樓,青鷹對樓中坐了些什麼人毫不為意,徑自走至一副座頭坐下。黃衣婢則朝趙冠和葛品揚二人打量了好幾眼,這才過去入座。

  四人兩副座頭,都靠在同一邊窗口。

  這一邊,趙冠面朝外,葛品揚面朝裡,那一邊則是青鷹面朝裡,黃衣首婢面朝外,如此一來,便成了趙冠與青鷹背與背相對;而葛品揚則與黃衣首婢正面相望,趙冠與青鷹,都只能看到同桌的自己人,而無法看到身後。

  趙冠當然也認出了來人身份,他見葛品揚眉峰微鎖,誤會了葛品揚的心思,不禁傳音笑說道:「好個糊塗蛋,你現在已改了面貌,還擔心個什麼勁兒?」

  葛品揚偏開臉,傳音答道:「誰怕了誰來?別說他們無法認出我是誰,就是認出了,又豈奈得我何呢?我所以擔心,不過是因為想起連這些地方都有五鳳幫的人出現,可見他們搜索面之廣。巫雲絹和師妹她們兩個,一個是本來的面目不改,一個雖然有男裝卻仍不能掩人耳目,一旦給該幫發現了,那該如何是好?」

  趙冠正想說什麼,忽聽身後黃衣首婢淡淡說道:「有個人鷹主認不認得?」

  青鷹一怔,反問道:「誰?」

  黃衣首婢道:「王屋八指駝叟手下兩將之一的陰陽算盤陳平!」

  趙冠的臉色一變,幾乎要跳了起來。葛品揚微微擺頭,忙以目示意,囑他稍安毋躁,且待聽完下文再說。

  青鷹沉吟了一下道:「好像聽說過,不過沒有見過其人。」

  稍頓,忽然又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這人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自上路以來,你,你一直不願說話,現在卻,卻提起此人,難道說你見過他?」

  黃衣首婢點點頭道:「是的,我見過。」

  趙冠的臉色又是一變,幸好他背對而坐,無論怎麼變,只要身軀不動,後面的青鷹和黃衣首婢就無法發覺。

  青鷹又問道:「你在什麼地方見過?」

  黃衣首婢道:「一共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隨藍鳳幫主去教訓那個什麼小旋風喬龍的歸途中,第二次是大前天,我們走到武安的時候。」

  葛品揚暗訝,忖道:武安在襄陽之南,雖然八指駝叟他們去天龍堡可能會經過那地方,但是,駝叟他們是與我同一天自仙老峰動身的,應該早到了天龍堡才對,何以陰陽算盤一人還遲遲留在武安附近的呢?

  青鷹又問道:「我們始終走在一起,我怎麼沒有留意到?」

  黃衣首婢淡淡一笑道:「你根本就不認識他,從何留意?」

  青鷹停了停,忽又問道:「大妹此刻突然提起這麼一位微不足道的人物,是何緣故?」

  黃衣首婢有意無意地瞟了葛品揚一眼,緩緩說道:「我提起此人,是因為有一點疑心。」

  青鷹抬起臉來道:「疑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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