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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怪乞歎道:「數百年前,武林中出現了一本奇書,叫做一元經,經過一次舉行于湘南九疑第七峰的武林大會,結果為武聖趙玄龍所得一一你師父就是武聖五世後裔——元經後來不知所終,但據傳說,一元經除了正本之外,另有三種節本流傳於世,那便是:先天太極式,觀心大法,魚龍十八變!」

  略頓又道:「一元指,據說便是先天太極式變化運用的武功之一種!」

  司徒烈道:「游龍拳呢?」

  怪乞道:「游龍掌出自魚龍十八變。」

  司徒烈道:「那麼,瘋和尚也是出自武聖門下嘍?」

  怪乞道:「這就不是化子所能解答的了,老實說,這問題就是你那武聖嫡系的師父,可能也無法清楚,數百年來,輾轉相傳,誰又能知道那麼多?」

  「那麼說下去吧!」

  「一元經,包羅萬象,三種節本,也是不世奇珍,那上面的武功,只要學成一種,便能獨步一時,化子能知道這麼多,也就值得自豪的了。」

  司徒烈又道:「您怎知道瘋和尚使的是一元指的呢?」

  怪乞道:「你問這個,可先聽我說個簡短的故事,百年前,少林忽然來了個游方和尚,當時的少林方丈知道來人是位武家高手,是以招待得異常殷勤周詳,那游方和尚在方丈導引之下,參觀了所有經堂院殿,最後來至少林達摩院,仰臉朝五丈來高的殿梁打量了一眼,一聲不響地筆直拔起,用手在殿梁上抓下一把木屑,哈哈笑道:好木料,可惜年代久了點,貴寺還有什麼可以看看的嗎?」

  「孩子,別瞧輕了那游方和尚這一手,要知道平常縱起五丈來高雖是不易,但一個在輕功上有特別造詣的名家,仍然算不得稀奇,奇就奇在那和尚的身法,起落無聲,輕靈似燕,而最可貴的便是他手上那把木屑,提縱術全憑一口真氣,半空中使不得力,他居然於到達五丈高處,仍能以內家真力抓下木屑來,實是世所罕見,也怪不得他仗此賣狂。」

  司徒烈道:「這不令少林方丈難堪嗎?」

  「那正是那游方和尚的目的!」

  「後來呢?」

  「當時,少林方丈當然明白對方的用意,當下謙虛有禮地合掌躬身道:阿彌陀佛,師只好功力!游方和尚正自面有德色之際,少林方丈伸手向上一面圈劃,一面溫聲又道:敝寺別無可堪寓目之處,要有,也只剩得這上面的一行古跡了!游方和尚循聲抬頭向上一望,當場臉色大變!」

  「哦?」

  「你道那游方和尚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原來那支平滑的殿梁上,就在那游方和尚抓下木屑的不遠處,此刻突然平添了一行筆力蒼勁,勾畫了了,寫得龍飛鳳武的大字」

  「一行什麼字?」

  「天下第一寺!」

  「什麼?在五丈高處以指寫字?」

  「孩子,這種武功就是一元指!」

  司徒烈聽得瞪大了雙眼,怪乞繼續說道:「這個故事是少林上代掌門百愚禪師為我述說的,老化子為此還特地到達摩院去看了一趟,那行字,至今仍在,你將來再去少林,盡可查驗。」

  「以後呢?」

  「之後,那游方和尚深知少林果然名不虛傳,不容輕侮,當下一聲不響地朝大殿上達摩祖師的金像拜了三拜,肅容掉身而去!」

  「啊,真有意思。」

  怪乞感歎著又道:「百愚禪師在世時,跟我化子的交情,最稱莫逆,這段秘事,除了我化子,鮮有人知,老禪師又說,一元指並非少林絕藝之一,可能是那位方丈由俗家帶來,格於寺規,後代僧人也沒人得到傳授,但一元指的威力,卻為少林上下所熟知,化子當時聽了,滿以為這種玄奇武學既已失傳,這種事最多留在肚子裡當做典故藏著罷了,想不到今生今世,居然親眼看到了,說來也是奇緣。」

  說完,又是一歎,同時吩咐店家添來一碗酒。

  司徒烈想了一下,忽然問道:「老前輩,您何以知道瘋和尚使的是一元指呢?」

  怪乞喝了一口酒,點點頭道:「問得好,孩子,假如我是你,也將難免有此一問呢!告訴你,孩子,化子斷定它是一元指,共有二點根據:第一,當化子情不自禁脫口說出一元指三個字時,瘋和尚回頭朝化子瞥了一眼,目光中充滿疑訝,好似說:哦?你也知道這個?跟著點頭一笑,表示著:唔,瞧不出你這化子,還真有點眼力見識!第二,從百愚禪師那裡,化子得知,一元指施展時,有著,種不容假藉的莊嚴法相,那便是出手者當時不論處於何種環境之下,均必目煥采華,面露微笑,一如我佛拈花!」

  司徒烈暗忖道:一元劍法的最高境界也正如此啊!

  他忽又想到:一元指,一元劍法,相同的心訣境界,這是巧合呢?抑或瘋和尚真是我爹的化身?噢,不,他又想:一元經上的武功,輾轉流傳,習成者不知凡幾,百年前少林的方丈便是一例,我拿這個作為設想依據,也太幼稚可笑了!

  於是,他抬頭又問道:「好的,老前輩,再說下去吧!」

  「瘋和尚以一元指將那個看來身手不弱的堡徒,輕描淡寫地遙遙點中了穴道之後,又上前將那人姿態擺好,遠看上去,抬頭挺胸,雙目平視,雄赳赳,氣昂昂,他拍著那人肩胛笑道:朋友,神氣些,好叫你們堡主見了贊許你的盡忠職守。」

  「進了堡門,他見人就是一指,同時順手拉好那人站立姿態,先後治倒了廿來個,最後,他指著一座燈光輝煌的所在,朝我笑道:那邊就是七星廳,七星堡主正在飲酒作樂,化子,去喝一杯如何?我搖搖頭道:沒胃口!他笑道:那麼隨我來吧!」

  「於是,我們走進一間書房,他又笑道:這是這兒施總管的書房,還乾淨,化子,你躺會兒吧!我訝道:你要去哪兒?他笑笑,沒答理我,一人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回頭大聲道:時候一到,我來喊你!」

  老化子一肚悶氣,只有拿狗腿燒酒出氣,吃完了心想,管他娘,睡一覺再說,約摸四更左右,和尚未了,他笑道:「記住,化子,等會兒,和尚帶得走的,全帶走,剩下那娃兒,限你明天午正草橋交人!」

  說至此處,怪乞喝了口酒道:「底下的,你都見到了,用不著再說啦!」

  司徒烈朝外望瞭望天色道:「老前輩,快午時了吧?」

  怪乞點點頭,司徒烈又道:「老前輩,既然瘋和尚已經自告奮勇找上了您,答應幫您解決困難,而您又認為瘋和尚定能勝任愉快,您老做什還為此事煩惱呢?」

  怪乞搖搖頭,喃喃地道:「孩子……你……你不知道。」

  司徒烈不解怪乞之意,正待發問之際,門外有人啞聲大笑接口道:「你不知道的,孩子,化子是為了家務事卻要假手外人而難過,這就叫做人窮志不短,另外還有個詞兒——死要臉!」

  說曹操,曹操到,進來的正是瘋和尚。

  別來雖久,人仍未變,瘋和尚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扁鼻闊嘴,吊眉橫眼,一頭亂髮,一襲僧袍油垢重徐,髒得發亮,兩道眼神冷森怕人,他一路笑了進來,口中語無倫次地嚷著道:「好好,化子會辦事,酒家一定在還本之外,外加優厚利息……個子小有個子小的好處,鬼見愁那老小子……他媽媽的……跑得真快……幾乎比跟七星堡主和游龍老兒賽跑還累人……不過,也真好耍子,那老小子追丟了我,回去准得痛哭一場,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洒家又多了個生死冤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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