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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什麼?尹老?」他向鬼臉婆吼道:「這種事你居然會疑心到我羊叔子?」

  鬼臉婆冷冷地一笑道:「依你說,我該疑心誰好?」

  獨目叟狂怒道:「你,你,憑什麼?」

  鬼臉婆用手一指三仙道:「憑什麼?你問他們三個吧!」

  鬼臉婆這句話的含義,在鬼臉婆來說,異常簡單。鬼臉婆的意思是:有人看到,一麟雙鳳出事之夜,一叟三仙在出事的哈達客店出現過。這是她來朝陽觀調查的依據,這一點,她已告訴了三仙,而現在,你羊叔子盡可再央三仙轉告於你!

  可是,這一來,獨目叟的誤會可大了。

  他以為長白三仙信口開河地栽害了他。

  於是,他轉向三仙吼道:「除了你們三個色鬼,我羊叔子有什麼理由要害那幾個小輩?」

  三仙大驚,人仙何文武忙道:「羊叔子,你,你怎麼這樣說?」

  獨目叟嘿嘿笑道:「不是你們那樣說?我又怎會這樣說?」

  人仙何文武著急道:「你聽她的……我們何曾說過什麼來?」

  鬼臉婆左右看看,心下更是起疑,看!她想:他們都懷了鬼胎,擔心對方先將秘密說了出來呢!既然如此,她又想:我何不如此如此?於是,她,鬼臉婆,冷笑一聲,面向獨目叟羊叔子道:「羊叔子,你說得不錯,這消息我也得著了,雙鳳現在落在朝陽觀中。」

  雙鳳落在朝陽觀中……這句話,羊叔子又幾曾說過?

  可是,鬼臉婆的語氣給予獨目叟一種錯覺,他以為剛才怒斥三伯為色鬼的那句話湊巧地應了外間什麼流言。

  假如外間真有什麼流言的話,他認為這是長白三仙的禍從口出。

  因此,他向三仙抱怨道:「你們這些雜毛們,什麼玩笑不好開,偏說什麼藍關雙鳳已給你們擄來,還要我進去看……現在碰上這種巧事,一麟雙鳳真的失了蹤……而你們三個雜毛平常的德性……想想看,這話傳在外面,怎叫尹老不生誤會?」

  好了,司徒烈想:快爆了!

  果然,天仙胡吉斷喝道:「羊叔子,你瘋了?」

  因為羊叔子是實心人,故所以他這番話,也是一種好意。三仙好淫是事實,但他羊叔子絕不相信長白三仙的腦筋會動到藍關雙鳳的頭上!他這樣說,乃是解釋給鬼臉婆聽,如果鬼臉婆在外間聽到什麼流言,千萬不可相信。那種流言系由三仙自己說笑引出,他羊叔子也曾聽三仙說過。

  羊叔子的出發點既是為了三仙,他又如何忍受得了天仙道人的怒責。

  是以他也向天仙道人喝道:「胡吉,你連話都聽不懂,你真是條牛麼?」

  天仙道人大怒,厲聲喝道:「羊叔子,別管我姓胡的姓牛姓馬,但我姓胡的可仍要提醒你這個瞎眼老鬼一聲,那便是,聽人家說,雙掌震兩川在失蹤之前,身上帶有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什麼?」獨目叟的三昧真火給逗發了,他向天仙道人逼近一步,指著天仙道人的鼻尖,以他那種表示怒極了的,冰冷而堅硬的音調又問道:「你說什麼?」

  天仙道人戒備地冷笑道:「我說什麼,你應該聽得很清楚!」

  山雨欲來風滿樓!

  獨目叟又上一步,狂吼道:「你再說一句看看……你這個淫蟲!」

  天仙道人臉色鐵青,也吼道:「再說十句又何妨?你這個喪心病狂,賣友求榮的瞎眼財奴!」

  獨目叟猛吼一聲,揚掌便向天仙道人當胸劈去!

  天仙道人哪甘示弱?怒哼一聲,也即還了一掌。

  雙掌相接,通地一聲大響,天仙道人震退三步,獨目叟也震退了三步……當下一個抖出盤龍劍,一個摘下鋼須拂塵,眼看又要糾在一起。驀地一聲爆響,鬼臉婆將那根鳩頭鐵杖先在地面上頓了一下,然後如烏龍出海似地,伸杖往獨目叟和天仙道人中間一攔,喝道:「且慢!」

  二人身不由己地各退一步。

  鬼臉婆偏臉先向天仙道人問道:「夜明珠乃劍聖司徒望之物。怎會落到我徒兒手上的?」

  天仙道人一指獨目叟,恨恨地道:「問他吧,他比我清楚得多了。」

  鬼臉婆果然轉向獨目叟,大聲道:「羊叔子,你說來聽聽!」

  獨目叟差一點沒給氣暈過去!

  要他說,他有什麼好說的呢?

  不過,獨目叟羊叔子可也不是一盞省油燈。他知道,在這種情形之下,要辯,也辯不清楚。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攻為守,避重就輕,儘量避免與鬼臉婆為敵,一切等到過了這種混亂的局面再說!

  於是,他向密室一指,冷笑道:「尹老,打開門看看,您就知道了!」

  獨目叟這幾句話聽在長白三仙耳朵裡,直如雷轟。就憑這幾句話,一叟三仙之間,今生今世,是無法並存兩立的了!在獨目叟而言,他這樣說,純粹是為了救急。他怕和鬼臉婆爭執,一個弄不好,便是四面楚歌。老實說,他並沒有把握雙鳳一定在那三間密室之中,只是碰碰運氣而已!橫豎三仙開過這種玩笑,鬼臉婆又那樣認真,幸而言中,也不一定。

  但是,三仙的看法可就不同了。

  雙鳳,就在密室之中。密室別無通路,加之四壁堅固異常,就是長上翅膀,也無法飛得出去。

  只要門一打開,一切完蛋。

  剛才,三仙互遞眼色就是這個意思,如果鬼臉婆堅持要看,他們就準備在無可挽救的最後一刹那翻臉硬拚……三仙並不知道獨目叟有兩個,現在,羊叔子這樣一指點,事情就嚴重了。因為,他們一直以為羊叔子對他們的事瞭若指掌,如果羊叔子一反叛,那就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弄假成真,完全達到了司徒烈的預期。

  當下,三仙分別發出一聲厲嘯,天仙道人奔向獨目叟,地仙道人和人仙道人則雙雙奔向鬼臉婆。

  本來,鬼臉婆尚在將信將疑之中,現在見地仙道人和人仙道人搶先對她下手,這一來,事情就很明白了,不論雙掌震兩川因何致死,而藍關雙鳳系給長白三仙俘在密室中的事實,則是無可置疑的了。

  念徒心切,鬼臉婆一聲怒吼,當即揮動那根鳩頭鐵杖,迎著兩個道人的鋼須拂塵。狂掃而去。

  五個人,分成了三二兩堆。

  大廳異常寬廣,足夠五個人的放手施為。

  司徒烈凝目審度著廳上的撲殺大勢:長白三仙雖然貪淫好色,但在武功方面,確也有著不凡成就……天仙道人和獨目叟的這一邊,很顯然的,二人差不了多少,獨目叟仗著那柄稀世之珍的盤龍寶劍,稍稍占著半分優勢……而鬼臉婆跟地仙道人和人仙道人的這一邊,因為鬼臉婆用的那根鳩頭杖又長又重的關係,上來的十來個回合,鳩頭杖,顯盡了威風。地仙和人仙兩個道人全仗著一身輕巧的功夫,閃展騰挪,一味地只守不攻……所以,這一邊,照目前的形勢看起來,鬼臉婆也約略占點上風。

  但是,漸漸地,情形不同了。

  獨目叟跟天仙道人的那一邊,一時尚無多大變化。但鬼臉婆這一邊,由於鬼臉婆的怒火攻心,沒有好好地控制局面,一上來,攻的太猛,損及真氣;三十招之後,優勢立消,漸趨均衡。

  高手過招,均衡之勢是很難維持得太久的。

  此消彼長,彼長此消,那是一定的道理。

  司徒烈看得出:長白三仙的武功雖在伯仲之間,但最可怕的人物,卻是人仙道人何文武。假如由人仙道人何文武對獨目叟,天仙和地仙兩個道人對鬼臉婆,那樣一來,雙方就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了。

  現在,鬼臉婆漸居下風了。

  鬼臉婆走下風,完全是這邊有了人仙何文武的緣故。

  人仙何文武的武功既然不比他的兩個師兄高,這話又是怎講呢?

  原來,人仙何文武不但口齒較他的兩個師兄為利,一副心機,也較他的兩個師兄更毒更細。好幾次,地仙道人都因忍受不了鬼臉婆的狂攻而想還擊,但都給人仙道人何文武適時以一種怪口哨止住。因此之故,從交手到現在,鬼臉婆這一邊,地仙道人和人仙道人始終沒有還攻一招。

  因此,鬼臉婆的攻勢遞減,而二人的身形依然靈活異常。

  他們存心在耗鬼臉婆的真力!

  鬼臉婆也不是等閒之輩,對方的這種用心,當然看得出來。但是,她因心情不同,加以年老無功,只有更怒更氣,氣怒交攻之下,便就顧不得明知故犯了。

  所以,五十招一過,天仙道人雖然處在劣勢,而鬼臉婆的局勢,卻比天仙道人更劣!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天仙道人足可支撐到他的兩個師弟將鬼臉婆打發了再來支援於他。

  司徒烈,暗暗著急。

  在他的計畫之中,他想假他人之手解決的,是長白三仙,而不是鬼臉婆……鬼臉婆有錯,但非死罪。而長白三仙,倒是已無留在人世的必要了……可是,現在的情形恰恰相反,他又焉得不急?

  如非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露臉出手相助。

  因為,在長白,他司徒烈要做的事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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