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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師父相信的是師父自己的眼睛。」

  「維之及格了麼?」

  「及格有餘。」

  少年反而惶惑起來,肅容說道:「維之是用手比的啊!」

  老人手一鬆,肅容說道:「別說用手比,換了逍遙劍白樂天來,就是用口說,師父也是一樣相信。」

  少年不解地道:「這是什麼道理呢?」老人正容說道:「師父說過,劍術首重『三華』、『五品』。只要方位正確,手中拿什麼,甚至什麼也不拿,都是無關緊要的。你剛纔連劍都忘了,這證明你對這套劍法的專注。因為你一提到這個,便忘了其他一切,還有什麼更能表現你對這套劍法所下的苦功呢!」接著又說道:「其次,你不但招式純熟,而且每一個微妙變化都把持得毫厘不差。這正證明你是先領會了師祖他老人家的批註,然後才開始練習的。」

  少年不自覺地點點頭,暗忖道:「師父真是了得,就像看到的一樣。」

  老人微微一嘆道:「你表現之好,遠出師父想像。師父我,就跟你師祖一樣,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在徒弟面前這樣說話本是武家大忌,但總望你不要因而生驕才好。」

  少年一急,忙道:「請師父放心,維之絕不會那樣的。」

  「師父知道,否則師父也不會說了。」老人說著,含笑點點頭,又道:「想問什麼這就提出來吧!」

  這一次,少年當然不肯放過知悉老人名諱的機會。他正在思考著如何措辭之際,老人卻已搶先笑著交代道:「什麼都可以問,就是暫時還不准問及師父身分以及有關師門的一切事情。」

  這種限制不啻當頭一記悶棍,少年失望得幾乎叫了起來。他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喃喃地怨聲道:「那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老人微笑著重複道:「問什麼都可以。」

  少年呼了一聲,心想:「既然問什麼都可以,我非找個難題出來不可。」他咬脣沉思了很久,最後兩道劍眉一展,口道一聲「有了」!跟著興高采烈地抬起頭來,向老人問道:「師父認得金判跟一品簫兩位盟主麼?」

  少年自跟隨老人以來,深知老人除了不肯告訴他自己的真正身分之外,其次便是儘量迴避著談及有關一筆陰陽跟白衣儒俠兩位奇人的一切。他話問出口,深恐老人再找藉口推託,是以忙加上一句道:「這個問題該不會跟師父的身分與師門的一切有關吧?」

  詎知老人答得非常爽快,他剛說完,老人隨即點頭道:「認得,兩個都認得!」

  少年暗喊一聲好,才待繼續追問下去時,老人接著說道:「吃完飯,你可以開始練天山派的『魚龍十八變劍法』,再接著便是廬山派的『降龍伏虎劍法』,兩本劍譜都在華山『金龍劍法』的下面。」

  「什麼,這樣就完了?」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笑完說道:「你的問題是『認得麼?』師父的答案是『認得』!你問得具體,師父答得完整,為什麼不能算完,你倒說說看?」

  少年無詞以對,只好悵然地起身走向密室。

  天山派這套魚龍十八變劍法,比華山金龍劍法要繁雜得多,少年花了整整七天的功夫,才算完全演習純熟。七天後他演給老人看,老人含笑點頭,顯得異常滿意。少年有點不安地問道:「師父,七天時間太久了一點吧!」

  「師父當年花費的時間是九天。」

  「真的麼,師父?」

  「難道師父還會說假話來拍你小子的馬屁不成?」

  少年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小心靈裡充滿了說不出的高興。

  這一高興,七天的辛勞頓時一掃而盡。他搭訕著笑道:「維之又可以問嘍?」

  「當然可以。」

  過去七天中,少年一直在後悔,他發覺他第二次提出來的問題可說是一點價值也沒有。金判與一品簫二人均曾膺選盟主,是一代風雲人物,只要是親身參觀第一、二兩屆武林大會的人,誰又不認識?而這一次,因禍得福!他在後悔之餘,卻從前次的錯誤中想到了另一個極具價值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是肯定的,則以後勢將展望無窮。

  老人催道:「問什麼快問呀!」

  「韋、武兩位盟主認得師父麼?」

  「認得,認得,兩個都認得。」

  回答的話跟上次一字不差!老人答畢,哈哈大笑起來。少年朝老人望了一眼,想說什麼,忽然扮著鬼臉改口道:「維之知道啦!底下應該練廬山的降龍伏虎劍法。」說完,頭也不回,便往密室大步走去。身後,老人再度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次,少年表面好像很不快活,其實是假的,他內心高興得很。他暗暗發狠道:「哼!下一次看您如何將我打發?」廬山的降龍伏虎劍法,其繁雜之處較天山魚龍十八變劍法有過之而無不及,少年痛下苦心,又以七天時間習完。

  七天後他演給老人看,老人看著,不住地含笑點頭。不消說得,老人又是異常滿意,當他一趟劍法演畢,也不待老人開口,便嬉著臉道:「維之知道,這套劍法師父當年花費的時間一定也是九天。」

  「錯了。」

  「多少?」

  「十天。」

  少年臉上一朵笑容綻開了。他下意識地覺得這座山洞中的小天地突然無比地美好起來。老人瞥了他一眼,似乎瞧透了他的心思,當下輕哼了一聲道:「你小子這種進度又不是前無古人,有什麼好得意的?」

  「哦!哪是誰?」

  「你師祖!」老人追憶著肅容接著說道:「就拿你練過了的這三套劍法來說,師祖的成績是三天、六天、七天。師祖練天山劍法的時間比你還少一天,不過師祖是本門開派八代以來最為傑出的弟子,你當然不能跟他老人家相比。你能勝過身居九代掌門,在九代中僅次於你師祖的師父我,也就異常難得的了。」

  少年心頭一凜,對業已物故的師祖天仇老人油然生出一股敬意。老人頓了頓,肅容又道:「廬山劍法雖不比天山劍法優越,但因廬山劍法招術較為詭詐,故所以練來要較天山劍法特別吃力。這種情形歷來如此,連你師祖一代奇才都不能例外地比天山劍法多花了一天的時間,而你卻能幹七天之內完成,跟學天山劍法一樣,這可算開了先例。細說起來,你總成績雖較師祖略差,但因有了這一點加以彌補,你比你師祖差得就更為有限了。」一頓,接著說道:「師父告訴你這樣,其目的就是要你知道一件事:學無止境!不論表現得多好,仍應繼續力求好中之好,做到盡美之境而後止。」

  最後,老人又點點頭說道:「好了,你提出這一次的問題吧!」

  少年想了一下,謹慎地問道:「師父說過,不但師父認得韋、武兩位,而韋、武兩位也都認得師父。現在維之要問的是:對韋、武兩位盟主的一切,師父是否知道得異常清楚?」

  「異常清楚。」老人接著說道:「再下去是長白劍法。」

  少年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老人微訝道:「做什麼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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