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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一


  剛剛這一招對付蝕蘇大公正是剛剛好;蝕蘇大公與其他四位大公不同,他們四人曾圍攻周廣數日,對周廣早有戒心,蝕蘇大公卻自上次被暗算之後,首度與周廣對峙,因此雖然功力遠出儕輩,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這時周廣雖依樣畫葫蘆的攻擊司東大公,司東大公卻見機先行一面聚力格擋,一面往後遠遠避開,反而勉強還接下了這一招。

  周廣這邊危機稍解,正想往援徐定疆,卻見徐定疆與托托多的戰團突然間紅光劇烈閃動,一個猛烈的巨大氣爆向四面迅疾狂卷,凜冽的罡風四面狂掃而出,連數十公尺下方蛇人都被吹得有如倒地葫蘆,四面亂滾。

  氣爆的同時,徐定疆與托托多兩人同時往兩面飛摔,連紫鱷劍都彷佛失去了控制,搖搖晃晃的向外飛射。

  周廣一看不妙,顧不得卓卡無人防護,趁著司東大公閃避的空隙,他加速急掠到徐定疆身側,一面招手引回紫鱷劍。卻見徐定疆臉色青紫的陷入昏迷,不僅衣衫破碎,全身還遍佈著一塊塊的淤血,別說護體氣勁蕩然無存,連本該不斷往復的先天真氣也是斷斷續續,只勉強還留存著一絲餘氣。

  周廣心中震動,徐定疆這時極需休養,若再有人攻來,只怕他小命不保,周廣驀然舉劍大喝一聲:「要命的就別過來,老子今日要破戒了。」

  破什麼戒?幾個蛇族大將正莫名其妙時,卻見周廣手中的紫鱷劍突然間紫光大盛,隨著光芒的逐漸絢亮,竟由紫光逐漸化為七彩,跟著又由七彩幻化為白芒,不但往上延伸長達數公尺,這道白色強烈光華彷佛越顯凝實,竟似乎有若實物一般。

  這個過程雖說短暫,以眾人的速度來說,已經能做出許多事了,但無論是周廣還是幾個蛇族大將,人人都凝定在半空,卻是誰也沒動。

  直到周廣運足了勁,他冷冷的橫目一掃,也沒說話,只緩緩的飄上卓卡,一拍卓卡說:「走!」

  卓卡似乎感應了一股凝重的氣氛,它一句不吭,兩足一開,不飛不跳的向著南角城邁步。

  這時魚屠大公、速比忽大公剛剛趕到,眼見如此詭異的情況,一時間誰也不敢貿然行動。不過一些蛇族小兵可沒這麼機警,眼見周廣大剌剌的走來,一群蛇人立即向著周廣湧上,短戈爪尾四面亂轟,眼看著周廣就要埋屍在眾人圍攻下。

  這一瞬間,朝天直舉的白芒猛然一個迅疾橫掃,慘叫聲倏然爆出,十七、八個趕得最快的蛇人突然變成了將近三十來塊,在一地的血泊當中翻滾彈跳。

  而周廣依然表情不變,任卓卡緩緩的帶他往南跨步。

  這麼一來,還有誰敢接近?周廣手中的武器簡直可比那四把人族至寶了……不,甚至猶有過之。對付人族至寶,蛇族人的對策只有一招,只見四面的蛇人一個個從地面挖起大石土塊,沒頭沒腦的向著周廣擲來。

  周廣以不變應萬變,白色劍氣左揮右挑,石崩土散不說,避得慢的蛇人也在劍芒揮舞下送命,連擋架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就這麼讓此人殺出去?四位蛇族大將面面相覷,誰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回頭找拿主意的人。

  這時蝕蘇大公仍陷入昏迷,蛇王托托多雖也身負重傷,神智卻依然清醒,眼見四大將的怯懦模樣,躺在地面上的托托多驀然昂首狂吼一聲,吼聲一出,所有蛇人同時一凜,等托托多吼聲一落,彷佛被下了催命符一般,除了四大將之外,所有蛇人狂吼著向周廣沖來。

  眼見蛇人泯不畏死的沖來,卓卡毫不停留,以同樣的速度前進。周廣則苦笑一聲,手腕翻轉之間,白色劍芒四面疾閃,一路向前突破。

  城頭上率領剩餘部隊守城的自然是率領「玉峰部」的安賜滿,本來因為距離頗遠,他還看不清蛇人部隊中的狀況,但這時他卻遠遠瞧見蛇人中有一道白色的亮眼光華在不斷閃動,彷佛有無數的蛇人在慘呼聲中翻滾倒入血泊,卻有更多的蛇人毫不遲疑的向白芒奔去,而那道白芒卻有種奇特的寧靜感,彷佛事不關己,只依著一定的速度,不斷向南方緩行。

  安賜滿心中一動,傳下旗號,下令「天猛部」、「狂虎部」、「鐵雁部」同時向著那一點殺去,心中一面暗暗期盼,周廣莫要辜負所托。

  那道白色劍芒可謂無堅不摧,但隨著蛇人的前仆後繼,一面往南推移,白色劍芒卻在緩緩的縮短,劍芒中的周廣這時心中有種異樣的平靜。他心裡明白,他的功力在外人眼中似乎無窮無盡,但還是有其界線,這道劍芒便是自己畢生功力所聚,若是在劍芒消失之前,人族大軍還沒趕上,自己功散氣消的情況下,無須蛇人多加半爪,也是非死不可,沒想到百多年未用的拚命武學,居然會有再拿出來使用的一天。

  這時周廣距南角城部隊約莫還有三百公尺遠,以周廣的功力來說,若沒有妨礙,足可一沖飛躍三百公尺,但這時不只要顧著卓卡與徐定疆,而且這三百公尺範圍中的蛇人可說是成千上萬,他們一面捨生忘死的攔截周廣,另一邊卻是拚命阻止南角城部隊前進。而事實上,若無須護著他人,周廣未必不能就此殺出。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徐定疆悠悠轉醒,一睜開眼,只見前方七、八名惡狠狠的蛇人直撲而來,徐定疆一怔,正想提勁,卻在發覺全身劇痛的同時,眼前白芒一閃,蛇人彷佛紙紮一般的碎裂分散,藍紫色的血液噴流散灑一地,還未完全死透的身軀絕望的在地面翻滾著……徐定疆這才赫然發現,自己竟是被放置在卓卡之上,由周廣護衛著不斷往南前進。

  徐定疆艱辛的轉回頭,見到神色肅然的周廣,他也不看自己一眼,似乎把全身的精力都投注到了那道白芒之中。徐定疆栗然而驚,周廣必定已經孤注一擲,若不能順利衝殺出去,只怕大夥兒都得死在這兒。

  若自己還能動就好了。徐定疆再度闔上眼睛,顧不得自己體內傷勢沉重,以心念探索著內息,要再度聚力以助周廣一臂之力。

  但這時趙平南等人卻遇上了麻煩,這一面的周廣彷佛天下無敵,手中白芒無堅不摧,蛇人為避免損失戰力,索性讓一般的蛇人不斷往前送死,土石碎塊不斷的往白芒扔摔,幾個大將卻調到前方阻攔趙平南等人,這麼一來,人族的攻勢立即大受阻礙,若不是精銳部隊不顧生死的前仆後繼,只怕連趙平南等人都難以倖免,所以兩方會合的速度又慢了不少。

  過不久,人族部隊由盛而衰,反而逐步的往後退。還好一方面趙平南等人久經戰陣,隨著他們的又是南角城精銳,部隊雖退不亂,總還能穩住陣腳;二來周廣跨下的卓卡雖然只是大步移動,速度卻也不算太慢,一進一退下,總還是在接近。

  問題是這麼一來,周廣能不能撐到與人族會合,可有些難以揣度,周廣這時也沒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他只專注的掃除任何出現在眼前的障礙。

  而徐定疆一開始運氣,先天真氣立即源源不絕的自頂門灌入,只不過真氣一散入丹田便開始往全身流竄,調理全身無數的創傷。徐定疆暗暗焦急,自己現在傷勢如此沉重,若必須等到調理好傷勢,豈不是還得等上好一陣子才能動?卻不知周廣撐不撐得到那時候?

  徐定疆百忙中睜眼一看,卻見剛剛還有數公尺長的白芒,現在已經褪到了兩公尺左右,他雖不明白周廣武功的奧秘,但自然能看得出來,周廣的功力已經大幅衰退,這樣下去絕無生機!看樣子真的不能等傷勢痊癒了,徐定疆橫下心來,凝神操控著丹田內息彙聚,反而以心念抑制能量往全身擴散。

  這麼一來,徐定疆的內息彙聚速度自然大增,但全身臟腑筋肉的創傷在沒有真氣護持之下,立即造起反來,刹那間,徐定疆的四肢百骸同時傳來撕裂人心的劇痛,徐定僵硬是咬著牙抑制著內息不向外送,只折騰得他渾身大汗,全身不斷抽搐。

  眼見兩方的距離不斷接近,蛇族人自然不能更讓周廣與徐定疆脫身,蛇族族王托托多,剛剛在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偷襲徐定疆,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拼了個兩敗俱傷,托托多自然極不服氣,不斷的呼喝蛇族人向周廣攻擊,但他自己一時之間除了發號施令外,也是無法動彈。

  另一個高手蝕蘇大公到現在還沒清醒,自然不能靠他。蛇王托托多心念一動,突然一聲號令,一大群在週邊無法擠近的蛇人突然繞過人族士兵,向著南角城殺去。

  這可是釜底抽薪之計,原來托托多忽然注意到,無論是抵擋人族部隊的前進或是阻攔周廣等人的撤退,根本不需要投入全部的戰力,只不過多了一大群在週邊呼喝助威的蛇人而已,既然南角城的戰力都已經派出,不趁這個時候拿下南角城更待何時?

  若南角城失守,就算兩方會合也於事無補了,安賜滿大吃一驚,連忙佈防,但他心中卻是一絲把握也無。蛇人這次北征,人數陸續已累近萬餘人,以南角城現在十余萬新舊交雜的軍力,根本不足為敵,若不是靠著城高牆厚,只怕早已兵敗;現在不但放棄了這個優勢與敵方在平野對戰,對方還另撥兵力攻城,說起來,只能說等候哪一個地方先敗陣了。

  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棄徐定疆與周廣,也許還能保得南角城的平安,可是這麼一來,徐定疆與周廣自然是死定了,南角城數十萬軍民的性命重要,還是這幾人的性命重要?答案很簡單,下決定卻很困難,刹時之間,安賜滿的額頭不禁流出了傍徨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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