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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三人必是派來監視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誰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隊浩浩蕩蕩的踏出北城門,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迷霧,這種時候,要這麼多的部隊出城演練,實在有些奇怪,而這麼多人中,只有五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個不是別人,便是假扮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定疆把她們四個安排在親兵隊中,交趙才統領,趙才自然識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卻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悶著不吭聲,得空時偷瞪徐定疆兩眼撈本。

  徐定疆适才等候下到片刻,盧冰、吳層、石輪三位副總教頭已經領命趕到,現在三人正隨著徐定疆領軍往前,一路上,盧冰一直冶著臉沒吭聲,仿佛誰欠了她錢似的,而石輪人生得像個大石頭,話也說的不多,只有吳層有事沒事向徐定疆搭訕兩句,不住恭維。

  徐定疆人本隨和,也就與吳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行出了半公里,吳層正與徐定疆扯到數日前拼戰劉禮的大戰,忽地一旁的盧冰咳了一聲,吳層旋即話鋒一轉說:「不知安國使這趟打算到那兒操兵?」

  「沿城演練。」徐定疆早巳想妥了辦法,微微一笑說:「過一會兒,我們便得沿城急繞,看清四面的形勢,瞭解什麼地方是都城的弱點。」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徐定疆這麼說,豈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會攻打都城?吳層乾笑了笑說:「我們身為守軍,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們不研究,對方也會研究。」徐定疆微笑說:「我現在便要從對方的角度來研究。」

  吳層點頭佩服的笑說:「安國使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一笑,全身層層疊疊的皮膚自然而然抖動了起來,看起來煞是嚇人。

  「末將有一事請示安國使。」長髮披肩的盧冰突然發話。

  「盧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回過頭。

  「都城龍馬經上次戰役後頗有短缺,勢必無法人人騎乘。」盧冰說:「安國使現在人人備馬,豈非與實際狀態頗有差異?」

  「盧府總教頭說的不錯。」徐定疆點頭說:「但操練陣勢,有馬較無馬還要困難,若他們在馬陣中也能熟練,自然能應付無馬的狀態。」

  「聽說安國使的陣勢威力強大、別出機杼。」吳層接口說:「到時要向安國使多討教了。」

  「討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自己懷中還揣著徐曇如的兵書,卻是忘了還她。

  「安國使?」吳層見徐定疆的神情,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徐定疆馬上恢復正常,微微一笑說:「忽想起尚有一事待辦,看來只好等回城再說了。」徐定疆心想徐曇如必定還有正本,這本暫且不還應該也無大礙,就把這事放下。

  只聽吳層笑著說:「今晚再辦也該來得及吧?」

  「今夜不會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說:「我們須在城外待上個三、五日。」

  這麼一說,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訊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緊隨著我。」徐定疆說完後,驀然一舉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側一揮,大聲說:「遠野急奔!」

  話一說完,奉先領著龍馬向著西面的亂石地形賓士,他身後的八千大軍不敢遲疑,所有人一扯韁繩,同時策馬狂奔,緊隨著徐定疆的方向追去。

  §第九十六章 河上交鋒

  牧固圖紀元  1201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領兵操練了兩日,徐定疆由城北漸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著不斷向東極河移動。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東極河北岸一個荒涼的岩地,數千官兵在空地上來來去去,不斷演練著陣勢。

  這兩日來,連紮營都沒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別說士兵們十分疲憊,幾個管帶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處,才首度休息超過三小時,直到天明。前日與昨日夜裡,盧冰、石輪曾分別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裡有數,兩人是回去向劉然稟報自己的狀態,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雖說可比龍將,最多也只比趙才等人強上一點,不足為慮。只不過這麼一來,自己只要一開溜,都城當日便能知曉,想甩脫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針對這個狀態,心裡也有了計畫,不過現在時機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只一本正經的操練著部隊,仿佛果真心無異志。

  盧冰本就較為冷豔,石輪則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這兩日來,會與徐定疆抬杠的自然只有吳層,徐定疆對吳層雖然沒什麼奸感,卻也是虛與委蛇,不露痕跡。

  這時吳層望著徐定疆的佈陣,驀然開口說:「安國使,這兩日末將在旁觀察,安國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隨、賞罰分明,而且陣法變幻莫測,真不愧是能與劉禮相抗衡的大將之才。」

  老是以廢話開頭。徐定疆心中了然,吳層又有事情要問了,他也不說破,只笑笑說:「吳副總教頭太客氣了,還要請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吳層忙笑著說:「不過末將有一事不明。」

  「吳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說。

  「一早趙管帶領軍入林,許久未歸,不知為何?」吳層笑嘻嘻的問。

  當然不能告訴你,徐定疆心裡暗笑,臉上卻十分正經的說:「且讓我賣個關子。」

  吳層拿徐定疆沒辦法,他皺皺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過不多久,一臉晦氣的趙才帶著汗流浹背的千餘人,兩人一組的扛著一根根大腿粗的樹幹奔來。趙才遠遠的向著徐定疆看來,徐定疆一揮手,趙才會意的領著部隊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處理著,而一部分的部隊也沒停下,木料一扔,馬上又住林中趕,又一運了批批的木料出來。

  吳層等人自然十分關心,一個個有事沒事就瞄上兩眼。

  過了片刻,只見趙才等官兵將一根根木幹去掉枝葉,截成等長,十余枝排成一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著兩大根木柱橫在上頭,一根根木釘迅捷的釘了下去。

  吳層與盧冰臉色都變了變,兩人對視一眼,這麼弄下去,只要翻個身,不就是一個大木筏?眼看轉眼數百個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個個連接起來,東極河上馬上出現一座浮橋。

  這可有些不妙,吳層連忙問:「安國使……這是……追兵」

  徐定強姦整以暇的說:「這群部隊雖說打過了幾場硬仗,但徵召的時日末久,許多訓練不足……比如渡河作戰,他們就沒什麼概念。」

  「渡……渡河作戰?」吳層臉色更難看了,在旁的石輪這時才注意到,一直沒什麼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過來。

  「我們若是北攻習回河城,難道不用渡過習回河?」徐定疆心中偷笑,臉上卻嚴肅的說:「到時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場勝利。」只要一渡過東極河,都城要追上至少會慢上個半天到一天。

  「這……」吳層目光轉向盧冰。

  盧冰皺皺眉踏出來說:「安國使,末將不贊成。」

  管你贊不贊成。徐定疆眨眨眼說:「盧大姐有河指數?」

  雖說年紀確實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強叫作大姐,雲英末嫁的盧冰瞼色自然不大好看,她冷冶的說:「渡河曠日費時,又有風險,安國使年紀還輕,該請幾位宿將來協助,比如……」

  「說的沒錯。」徐定疆打斷盧冰的話說:「就要請三位大力協助,我們過去吧?」

  過去?三人面面相覷,但徐定疆已經策馬向河岸奔去,一面發出號令要部隊集合。

  這時一部分的木筏已經連結著送上東極河,不過在水流的推動下,木筏自然而然的向著下游傾斜,幾個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著木筏往前。徐定疆走到趙才身旁說:「趙才,你和墨琪、夢羽陪這三位,率部分兵馬先過河。」

  「是。」趙才雖然知道這次的任務不如表面上的簡單,不過能陪著墨琪一起去,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夢羽這幾日情緒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神只怕大部分都在夢羽身上,有些可惜。

  這樣下去不行。盧冰一轉身說:「啟稟安國使,末將不能奉陪。」

  吳層暗暗叫糟,正想說話時,徐定疆已經驀然一沉臉說:「記得當時皇上下旨,三位雖是前來協助,但仍暫歸本國使統帥,不知這話可對?」

  「當然。」吳層忙一拉盧冰說:「盧副總教頭一定是說錯了。」

  盧冰這才知道嚴重性,若堅不服從,徐定疆要懲戒可說是天經地義,別要先栽在這裡……可是這口氣真不容易咽下,盧冰目光微凝,瞪著徐定疆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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