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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他們不投入也不行。」劉冥哼了一聲說:「他們功力不足,不能離都城過久,只好聽你使喚……你也不用拐著彎兒提醒我,我知道還欠你一件事。」

  「六叔言重了。」劉禮目光轉過劉芳華,點點頭說:「芳華,好久不見。」

  劉芳華還沒回答,劉冥已經搶著說:「禮老二,我們先前已經講妥了……」

  「當然。」劉禮搶著說:「若芳華願意隨著六叔,我便不插手。」

  「很好。」劉冥閉上嘴,向後退了兩步。

  劉禮再度轉向劉芳華,臉上露出苦笑說:「芳華,你一定怪二叔這麼做吧?」

  劉芳華冷著臉,哼了一聲沒說話,劉禮歎了一口氣,苦笑說:「說老實話,若非情勢逼人,我也不會這麼做。」

  「別假惺惺了。」劉芳華冷著臉說:「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劉禮點頭說:「大哥雖然耳根子軟、見事不明,總也不算壞人,何況又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對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劉芳華頗想反唇相譏,但劉禮所說的「耳根子軟、見事不明」八字,劉芳華卻又打從心底同意,以她個性,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劉芳華只能咬咬牙,緊閉上嘴。

  「我找你來,是想與你談件事。」劉禮功力本深,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覺得體力漸複,於是勉力坐起身說:「我知道你與白浪感情深厚,只要你願意撒手不管,我也不會強要你的協助,只要別阻攔白浪助我,我願玉成你與白浪的好事。」

  劉芳華畢竟臉嫩,聽得劉禮這番話,整張臉立即紅了起來,她一跺腳,正待轉身離開,卻聽劉禮接著說:「且慢,無論我與大哥關係如何,我畢竟是你二叔,我也希望你好,難道你真的希望修習『幻靈大法』?」

  越說越不像話了,當著自己的面要劉芳華毀諾?劉冥的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卻是更陰陽怪氣了,他往前踏步說:「禮老二,你這話……」

  「若芳華願意,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這可與劉氏內鬥無關。」劉禮打斷劉冥的話說:「能讓芳華與白龍將終成眷屬,不也是一大樂事?」

  劉禮這麼一說,劉冥可就不好說話了,他哼了一聲說:「芳華丫頭,你若是自己放棄了,日後可別後悔。」

  劉芳華壓根也不願意學那鬼「幻靈大法」,問題是自己真的要嫁給白浪嗎?就算自己不插手,白家人加入劉禮部隊,日後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難道過得去?當時會願意隨劉冥脫困,一大半也是因為劉冥表示將遠離凡塵,不再涉入劉氏內鬥,自己才動了跟隨劉冥的念頭,否則看著白浪率軍攻打自己父親,自己如何能承受?

  沒想到現在劉禮居然提出了這個建議,不但讓自己名正言順擺脫當日與劉冥的承諾,還能嫁給白浪……想到這裡,本已紅透雙頰的劉芳華更是渾身燥熱,那時的輕憐蜜愛、海誓山盟,難道還能重現?這是真實,還是幻夢?

  但他們畢竟是父親的敵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給了白浪,背個萬世駡名還不打緊,但自己難道能原諒自己?想到這裡,劉芳華泛起紅潮的臉,霎時又白了下來。

  劉芳華心念一轉,心裡又想,情勢已經十分明顯了,父親的敗亡已在眼前,自己一個人,是無法扭轉這個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聽了二叔的話,還能與白浪相守到老?想到這,劉芳華的心驀然撲通撲通的跳得更快了。

  劉芳華臉色忽白忽紅,正怔忡的時候,劉禮也不催促,只低聲向風紫婷吩咐了幾句話,下了幾個調動部隊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著劉芳華的神色,臉上都是關切的模樣。

  劉冥眼見不對,想了想連忙開口說:「芳華丫頭,做叔祖的一直沒時間向你解釋『幻靈大法』的妙用,這就趁便向你說說……『幻靈大法』藉藥物與人體的奇異本能,能不藉內息的引注,便能達成與天地能量相通的狀態。但不只是引能入體、以內息的模式施用而已,這種與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說是無中生有、溝通多於利用,能憑藉著天地間大部分能量的協助,做出許多你無法想像的事來。」

  劉芳華這時正心亂如麻,哪裡聽得下劉冥的自吹自擂?何況劉冥不擅長自我吹噓,說來也不見得多動聽。

  劉冥眼見劉芳華臉色不對,連忙接著又說:「我那幾個徒弟功力不足,縱然修練成功,還是不能達到辟穀、服氣、長生的境界,但總也達到不老的狀態,你現在功力已經如此,叔祖敢保證,你日後的成就當在叔祖之上……」

  當劉冥聒噪不休的時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聽,一面看著劉芳華,不知道她會不會舍「幻靈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選擇?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相距不遠的白家一群人,尤其與劉芳華私交不錯的白玟、白敏更想聽聽劉芳華如何回答。

  白玫見劉芳華難以答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實回答,自己願意選擇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難以決斷吧?白玟望著臉色泛白、昏迷不醒的白浪,驀然想起了許久未見面的白靈,她臉上露出了苦笑,白靈選擇留在東極城地底,不也是一種無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靈的心情?

  聰明如白玟,早已察覺白靈對白浪有絲莫名的情系,但除了同屬白氏之外,兩人輩分差了一輩,更是一大鴻溝。白靈選擇離開三個月,是逃避還是決斷,白玟也拿捏不定。白靈看來柔順,但若是拗起來,可是誰也搞不定她,地做了這樣的選擇,也算是夠聰明、夠委屈了。

  白玫從劉芳華想到白靈,正神馳東極時,忽聽得劉芳華似已決斷,緩緩的說:「無論白浪或是二叔,對父皇來說,你們都是叛賊……我寧願隨著冥堂叔祖浪跡天下,與草木同腐,也不會屈從事賊。」

  這可是當面罵人,周圍的官兵臉色都難看起來,連剛剛對劉芳華頗有回護之意的風紫婷也沉下了臉。

  劉禮面色微沉,還想開口時,劉冥卻是少見的哈哈一笑,驀然帶著劉芳華緩緩的往空中飄去,一面大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把芳華丫頭帶開,省的你們彼此看了惹厭……」

  話未說完,劉冥周身氣流一陣激盪,又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過不多久,兩人一起消失在空際,無影無蹤。

  牧固圖紀元 1201年十四月二十日清晨,曙光乍現,數千名脫袍曳甲、狼狽萬分的士兵,一面不斷的回頭張望,一面勉力拖著沉重的腳步,翻過又一座的山頭。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鳥驚飛,都使得部隊人心惶惶,提心吊膽。

  這些士兵,不知為何都沒有騎乘著龍馬,經過了一整夜的賓士,想當然速度實在快不起來,眼見又翻過一座山頭,下方出現了一片頗為濃密的林地,領頭的一個雄壯年輕人回過頭說:「傳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後有幾個指寬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輕傷,不過他倒依然頗有精神,回過頭,讓部隊一個個從他身旁穿過。

  「啟稟安國使。」渾身傷疤的一個中年漢子走到他身側,臉上掩不住疲態的說:「這裡安全嗎?」

  「唐管帶。」被稱做安國使的年輕人搖搖頭低聲說:「我們雖利用龍馬引開對方的追兵,但東方活路只有這一條,他們早晚會追上來。」

  唐管帶沉吟片刻,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轉過頭率領著部隊上下移動,隱入密林之中。

  安國使與唐管帶,正是徐定疆與唐靈兩人,徐定疆率隊南奔,若是一路順暢,本無須奔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敵方不斷追殺下不得不繞個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隊,移動的速度自然而然延遲下來。而為了阻攔敵軍,徐定疆一路上還設了兩、三次埋伏,殺退了幾次追來的習回河軍,到最後眼見敵軍彙集的越來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棄馬,讓龍馬群誘導追兵錯誤的方向。

  經過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靈、鍾名古、袁業家之外,這批部隊還會合了吳平、杜給兩人的部隊,算算已經彙集了七千餘人,與原有部隊相比,到這裡的不到十分之一。至於趙才、墨琪、夢羽等人卻一直沒有見到。

  而身負重傷的池路,在一路倉皇賓士下,不知何時已經斷氣,鍾名古得知時有如瘋了般的想回頭衝殺,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賠一命。

  鍾名古等四人所帶的官兵約莫兩千多人,唐靈的則是千餘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則是一路上逐漸匯入而來,將領早已不知去向。

  本來唐靈從東極城只帶了五百心腹來,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隊,只不過在出戰之前,徐靖已經囑咐數位管帶聽從唐靈的領導,這才能有這麼多人跟著唐靈沖出那片亂局。

  所以現在徐定疆的部隊中,除了唐靈、鍾名古等五人之外,還有三名原屬都城的管帶,論起經驗,雖比鍾名古等人豐富,但說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間,所以除了徐定疆外,唐靈自然而然的成為第二號人物。

  這一夜,徐定疆領著部隊劃過一個弧度,先順著都城東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到繞過了整片丘陵地,進入了都玉山北緣密林,這時部隊才敢稍作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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