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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有徐定疆開路,自然好走不少,鍾名古抱著池路,一面大步緊跟著徐定疆,一面還慌急的低頭叫:「池路!池路!」

  但池路似乎完全聽不到鍾名古的叫聲,整個人軟綿綿的垂懸在鍾名古的懷中,鍾名古心急如焚,但這時除了逃命之外,如何能抽的出手替池路裹傷?鍾名古大喊一聲:「袁業家,你來抱。」

  轉頭將池路遞給了袁業家,鍾名古一面揮舞著大刀開路一面瘋狂的嚷:「池路若是死了,老子要殺一百個雜碎還本。」

  袁業家是個好好先生,他見鍾名古這般瘋狂的模樣,也不敢多做勸慰,只能跟著徐定疆、鍾名古的身後,在部隊的護持之下一路往東南逃奔。

  徐定疆選東南方是有道理的,部隊向著南方退,敵軍必然也把目標放在正南,雖說不往南退自是回不了都城,可是若往南退,自然是誰跑的慢誰倒楣,自己這群人可說跑最慢的,想活著回都城可以說是笑話。

  但若往東南走,還有機會躲過大軍的追襲,只要何威凡、徐苞兩人別又拿著裂地刀、追風刀追來,這數百部隊還有生機。

  而何威凡與徐苞兩人聽了劉禮的囑咐,自然不敢放過徐定疆,但他們可沒有徐定疆這麼一飛沖天的本事,兩人只見徐定疆驀然往北飛,到底到了哪裡去也不大清楚,只好悶著頭在人群中尋覓,偶爾跳起老高,卻也只見四面一大群一大群的人頭,都城部隊被分割成無數的小團體,有七、八人被數十人圍剿,也有一兩百人正浴血苦戰,當然,若來得及撤退的,自然是一個勁兒的往南奔,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眼看戰局如此混亂,何威凡與徐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停止了追尋徐定疆的動作,何威凡首先向著徐苞掠去,一面揚聲說:「河王,我們應當先追擊。」

  「正是。」徐苞的想法如出一轍,他點點頭說:「這批部隊逃回的越少,都城越好攻。」

  兩人交換了意見,正想向劉禮報告,卻見風紫婷率著那殘存的千餘親兵正緩緩的向著北面退,打算脫出戰團,兩人一時想擠也擠不過去,何威凡正要提氣騰身往那兒掠去,徐苞卻一拉住他,說:「何龍將,你先率隊追擊,二皇子那兒由本王稟告。」他心裡還有另一個擔憂,劉芳華不知為何功力也變得甚高,現在她離劉禮可不遠,自己最好回去保護劉禮。

  「有勞河王。」何威凡也覺得該當如此,他轉身便開始整理部隊,一面聯繫著正在率隊追殺的唐贛與關勝男。

  事實上,向著兩方奔逃的部隊其實不少,而向兩旁追殺的敵軍卻十分有限,畢竟大家夥都往南面追,自己單往兩旁追,若是忽然被圍攻豈不是死的糊塗?這也正是何威凡要整理部隊的原因,若能在整體統合之下,派出適當的部隊分向東南、西南追擊,往兩旁逃散的都城部隊自然會死傷慘重,今日一戰之後,都城部隊能活著回去的只怕不到一半。

  何威凡一面調派已經十分混亂的部隊,一面暗暗歎氣,唐贛與關勝男勇猛有餘,但卻缺乏戰場整體的控制能力,否則現在不該是這個局面。

  這麼一來,另一面的徐定疆可是大佔便宜,少了裂地刀、追風刀兩柄神刃的追殺,他哪裡還有敵手?何況又選了敵軍較少的方位,徐定疆這時氣勁也不凝結成網了,只見一大片紅霧在隊伍前方左沖右突,所向無敵。

  而四面逃散的部隊眼見徐定疆領著一票人馬沖出,自然而然的向著徐定疆集中,讓這個紅色怪物開路,活的機會恐怕會大上不少,這還指的是都城部隊,若原是南角城部隊的,向著徐定疆集中的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何威凡下令分隊追擊時,徐定疆已經聚集了千餘人的部隊,而且還越來越多;正可謂樹大招風,何威凡派出的第一撥五千人,目標正選著徐定疆這一組人馬,現正疾馳龍馬狂奔而來。

  這時剛巧沖出了包圍圈,徐定疆眼見前方敵人不多,他扭過頭,正好見到那一大隊騎兵向著眾人追來,徐定疆一皺眉,卻見週邊有個滿身新舊傷痕不斷淌血,赤裸著上身的中年大漢,正領著數百兵馬向著自己的部隊匯入,徐定疆不識得此人,但卻能看出,此人功力縱然略遜于龍將,但若在管帶中卻是一把好手,以南角城部隊來說,除了趙才、墨琪、夢羽三人外,只怕沒有其他的管帶是他敵手。

  徐定疆立即掠至那人身畔,迅疾的說:「你是誰?」

  「屬下唐靈。」那人啞著聲音說:「參見安國使。」

  「部隊暫歸你統領。」徐定疆迅速的說:「再奔十公里後折嚮往南,儘量彙集部隊。」

  唐靈微微一怔,徐定疆又不識得自己,怎會就這麼把部隊交給了自己?但他畢竟話不多,只點點頭說:「屬下遵命。」

  這時後方追來的敵軍已經與後隊接觸,追殺逃命的人最為容易,從背後下手,一次一個腦袋輕鬆愉快,沒片刻,已經死傷了數十人,徐定疆不敢再拖,一彈身,一溜紅光好似一個大煙火般的落到後軍,猛的一拳揮出說:「不退者死!」

  徐定疆的拳力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接的,紅色拳網這麼脫體直射,首當其衝的便是一個走避不及的管帶,他不久前才瞧過徐定疆以這手功夫追得「左督國王」陳康抱頭鼠竄,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臨到自己身上?他慘呼半聲,拳勁已經在他胸前爆裂,不只他前胸後背穿開了一個通風大洞,後面還有七、八人被餘勁擊傷,紛紛滾落下馬,追的最快的數人眼見此狀,自然而然的勒馬減速,不敢向著徐定疆的拳頭迎過去。

  這卻也怪不得徐定疆,誰叫他只會這一招,禦敵時可沒辦法省功夫。

  但五千人的部隊畢竟不是少數,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寬雖無人敢近,但兩側的部隊卻是順理成章的繞過徐定疆,繼續追擊,但總算將距離拉遠了些。

  徐定疆眼見已經達到了嚇阻的目的,他也不在原地停留,轉身掠到了部隊最後端,隨著部隊撤退。

  但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功夫對付大敵還不錯,應付這麼成千萬人的群毆卻是無效,還不如紅霧狀態的靈活;剛剛若是一大群人不怕死的湧上,自己最多連發個七、八拳,再來就必須喘個幾下,只要他們捨死忘生的沖來,不用數百人就能把自己整死,也許該想想在這種狀態下比較省力的出招方式。

  當然,那是在不能閃避、退卻的情況下才成立,而剛剛恰好是這種情形,總算習回河軍沒這麼奮不顧身,徐定疆還能唬上一唬,便護著部隊撤退。

  風紫婷撤退之時,自然順道帶著白浪、白炰旭,劉芳華的角色雖然尷尬,卻也不願離開看似瀕臨死亡的白浪,她心裡有個傻念頭,若白浪當真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自己大不了隨他而去,也不用這麼一生一世的折磨,所以她顧不得他人的目光,就這麼隨著白浪的擔架,向著北面漫步。

  劉禮的親兵大多識得劉芳華,自然有人向風紫婷咬耳朵,劉芳華聽力本已驚人,何況現在功力大進?她目光抬起,望著風紫婷,看她要如何發落。劉芳華心中暗想,若她不知好歹的派人驅離自己,可別怪姑奶奶翻臉不認人,反正經過這些天,劉芳華已確認自己內力有長足的進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兒,可不會含糊了誰。

  沒想到風紫婷聽罷,目光向著劉芳華一轉時,卻向一臉殺氣的劉芳華微笑了笑,揮揮手繼續率著部隊北退,劉芳華這可楞了楞,這是什麼意思?

  正糊塗間,卻見劉冥沉著臉由空中落到了五公尺前方,一面隨隊後飄一面說:「芳華丫頭,你到底要毀諾幾次?」他可不敢輕易的靠近劉芳華,若劉芳華陡然來上一下,劉冥自忖未必能輕鬆接下。

  劉芳華瞪了劉冥一眼,那對濃眉微皺,哼了一聲說:「誰說我毀諾了?我不是來了嗎?」

  「沒有最好。」劉冥冷眼望瞭望白浪,陰沉沉的說:「這小子只差還沒死透,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最好禱告他別死。」劉芳華俏臉一沉,也不稱「冥堂叔祖」了。

  劉然可參不透劉芳華的話意,只哼了一聲說:「這小子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答應此事……」劉芳華的聲音倒是十分平靜:「他若死了,我自然隨他而去。」

  劉冥聽得此言,只冷冷哼了一聲,似是默認了劉芳華的言語,他心裡另有打算,只要劉芳華一開始學習「幻靈大法」,哪怕他對白浪再深情,到時也是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忘的一乾二淨,現在倒不必急著改變她的想法。

  同時,剛剛混入人堆中殺敵的白家眾人這時也逐漸退了出來,眼見白浪與白炰旭都被人扛著,他們自然連忙湧過來關切。剛接近的白玫恰好聽到了劉芳華最後的幾句話,她的心房好似被巨槌猛撞了一下,白玫怔怔的想,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劉芳華一樣?為什麼沒有這麼大的勇氣?白玫四面瞭望,又見不到徐定疆的身影,這一瞬間,一向斷事明快、個性堅毅的白玫,雙眼不知為何竟蒙朧了起來。

  這時,拿著追風刀的徐苞從空中一躍一躍的趕到劉禮身側,先望瞭望劉芳華,眼見劉芳華並無異狀,他便想向劉禮呈報剛剛與何威凡所做的決議,沒想到劉禮雖未受致命的傷害,卻已經陷入了昏迷;劉禮這麼一昏,按道理,徐苞是現場職位最高的人,他認定了自己的決定沒錯,也就不再多說,一面緩緩隨著部隊北移,一面遠眺四面殺敵的狀態。

  「河王……」一個喘息的聲音來自不遠的地方,徐苞轉過頭,見到被人攙扶著、有些狼狽的「左督國王」陳康,正在千餘部隊的護送下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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