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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騔獚應聲咆哮,又是砰砰兩聲,看來是在抓擊著牆壁,陳東立眼見無法溝通,尷尬的向著徐定疆說:「我看它們是幫不上忙了。」

  「誰要它們幫忙了?」徐定疆沒好氣的叫:「大黃?五黃?」

  騔獚的聲音一頓,似乎認出定疆的聲音,兩隻同時輕嘯了一聲,大有應和之意。

  徐定疆頓了頓說:「我也被關著,幫不了你們,你們出的來嗎?」

  騔獚一靜,隔了片刻忽然低鳴一聲,似乎有著深切的悲傷,徐定疆與陳東立聽到都是微微有些感觸,莫非它們是在哀歎其他騔獚的過世?

  這一瞬間,徐定疆感覺騔獚不像是普通的獸類,竟似乎也深通人性,想到這一層,徐定疆心裡驀然有些不忍,若把退蛇軟骨給它們吃,吃出毛病豈不是不好意思?

  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算了,只不過跟你們打聲招呼,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話一說完,騔獚立即一連串的低嘯,還不斷的騷抓著鐵門,似乎並不認同,徐定疆也看不到,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說:「若是不關,被發現了可不妙……」

  「定疆!」陳東立卻是看的清楚,他驀然詫異的說:「它們傷了鐵窗……關不起來了。」

  嘎?徐定疆目光轉向自己眼前的鐵窗,心裡微微一動,若要硬碰硬的擊破鐵門,這唯一的洞口說不定真是破綻之所在,但若一擊失敗,被發現了可就不妙,徐定疆咬咬牙說:「我得閉關幾天,你也練練功吧。」跟著徐定疆向著陳東立揮揮手,把鐵窗關了起來。

  現在練功怎麼來得及?陳東立正想開口,卻見徐定疆的鐵窗已經關上,他悶悶的閉上嘴,目光轉過,卻見騔獚的巨爪正不斷的向外抓擊著那個小窗,鐵窗果然變形的越趨嚴重,但想挖到兩獸能鑽出,只怕至少得要十天半個月,其間不被發現也難。陳東立搖搖頭心想,勸它們停「腳」嗎?……還是由它們去吧。

  他正想把鐵窗關上,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陳東立驀然叫起屈來:「怪了!

  放了伯父怎麼沒放了我?」

  不過徐定疆已經牢牢關上鐵窗,自然是聽不見陳東立的呼喚,陳東立只好悶悶的罵了兩三句,八成自己以往與徐定疆交往過於親密,總有些脫不了嫌疑,當真是交友不慎。

  在都城北方百餘公里的密林中,熾熱豔陽穿透枝葉灑下,白家三百餘人散在四周防備,中間則是領導群──白家皇族散坐在一塊小空地間商議。

  這時,白彤一改數日前不得志的模樣站起大聲說:「我們是要抬頭挺胸在人族中重振白氏榮光。還是要守著老方法,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現在已經是決定的時候了。」

  白炰旭望了一直沒作聲的白浪一眼,歎了一口氣說:「劉禮確實是豁然大度,但白氏一族的血仇……真的就這麼算了嗎?」

  見眾人默然,白彤揮著已經拆掉繃帶,但尚未完全痊癒的雙手大聲說:「大伯說的沒錯,但就算我們當真退隱,難道真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在人族中,我們根本沒有存在的空間,就算真有可以藏身之所,血脈存續的問題又有誰能解決?再傳個兩代,只怕連皇族都沒有了。」

  白炰旭無言以對,若是以前,白彤敢對白炰旭這麼大聲說話,他不一巴掌打下去才怪,但現在白彤畢竟是立了大功,將陷入絕境的白家人救出生天,白炰旭也不好多說。

  驀然間,白炰旭發覺這五十年來的堅持似乎都是一場笑話,白炰旭意興闌珊的說:「我老了……這些事,由你們年輕人做主吧,我去與述潘聊聊。」話一說完,他竟是飄身而起,向著林外掠去。

  「大伯!」除白浪外,眾人齊聲叫了起來,卻見白炰旭恍若未聞,整個人帶著三分蕭索、兩分寂寥地往外緩飄,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彤見狀大聲說:「大伯說的對,也該由我們出主意了,大家坐下吧。」

  白漢不發三旨,首先坐了下來,白廣、白玫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憂,但依然回頭坐下,他倆一坐,白敏自然也跟著坐下,就只白壘一人依然站在當地,白彤微微皺眉說:「阿壘,你還在想什麼?」

  「阿彤。」白壘回過身來平靜的說:「將我們救出牢獄,你確實立了大功,但你心裡有數,我們會被劉然下令擒捉,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這話十分老實,但可就傷了白彤的顏面,白彤臉色一沉說:「阿壘,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白壘轉過身一面坐下一面說:「我對日後的大方向並沒有意見,只是點明一個事實……劉禮、陳康固然對我們有恩,但這個恩本也未必是必要的。」

  白彤頗有些惱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還好白廣適時的打圓場說:「說老實話,以情勢來說,劉然幾乎已經是必敗無疑,若非這麼一轉情勢,我們也未必有好結果。」

  這話說得白彤十分舒服,他哼了一聲說:「正是如此……」

  「不過。」白廣接著說:「在劉然治理之下,我們確實有機會重複皇朝,但若天下是劉禮一統,以他的精明來說,這個願望可說十分渺茫。」

  「反正劉然不會贏。」白彤有些不耐的說:「這些也是白說,而且……重複皇朝又如何?讓那個小傢伙當皇上我可不心服……」

  「阿彤!」白廣打斷白彤的話說:「你別亂說話。」在還沒決定之前,這話可有些大逆不道。

  白彤撇撇嘴,不與白廣在此事上爭論,一抬頭說:「反正我的話都說完了,按估計,今日下午北軍即將進攻都城,我一定會去的,若你們真的不願,我就帶著願意去的人去,阿漢,你跟不跟我走?」

  白漢一楞,面有難色的說:「大家商量好了再一起……」

  「什麼事都要商量!」白彤大聲說:「再這麼優柔寡斷,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彤哥。」白玫輕柔的聲音響起:「別這麼大火,好不?」

  白彤氣消了兩成,閉上嘴沒說話,白玟轉過頭,望著一直盤膝而坐,低頭望著地面的白浪說:「浪大哥,你怎麼一直沒說話?」其實眾人這時無須偽裝,本應稱白浪為叔,但大家叫慣了,也改不過來。

  白彤見白玫詢問白浪,他不甘寂寞的接口說:「對啦,浪大哥意見如何?」話聲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白浪緩緩的抬起頭來,嘴角輕輕一撇,有些索然的說:「你們在意嗎?」

  白玫心裡微微一沉,有些尷尬的說:「浪大哥怎麼這麼說?」

  她心裡自然有數,當時假裝投降一事瞞著白浪,八成已傷了他的心,不過白玫也只能裝傻,試圖力挽狂瀾。

  白浪說話本不尖刻,這時也不想翻舊帳,他只歎了一口氣說:「我沒意見,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第八十一章 林中密議

  兩天前的深夜,白浪等人在未受束縛的情況下,從防禦較不嚴的南方潛出了都城,經過一夜的賓士,白家三百餘人到了都城北面百餘公里的一處密林。在那兒,眾人見到了在林中守候的「磐石龍將」何威凡、「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三人。

  何威凡首先針對近一月前叛變時的行為對白浪致歉,跟著三人轉達了劉禮的意思──白家人若是願意放棄重複白氏皇朝的念頭加入北軍,北軍無任歡迎,若不願也無妨,白家人自行決定去留,不過日後大事底定,白家只要略有反意,依然是劉氏皇朝追捕的對象。

  最後,三人告知眾人大軍次日即將南移,估計在今日下午便會與都城部隊首次對仗,希望眾人在那時之前,能及時做出決定。

  這一日兩夜間,白彤一力主張放棄重複皇朝的念頭,但這畢竟是五十年來的固定觀念,在兩日間想改變自然十分困難,不過眾人念及為白彤所救,也一直沒有人正面提出反對。

  至於白浪,自離開都城,便知今生與劉芳華的緣分已盡,而自己信任的白家人又對自己玩弄權謀,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白浪其實頗有些萬念俱灰,腦海中充塞的滿是劉芳華的一言一笑,別說白家人要不要歸順劉禮這件事,就連左臂氣脈的修練,白浪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所以白玟這時問到白浪的意見,他自然十分不起勁。

  白玫見狀正在皺眉,卻聽白彤不耐煩的說:「其實大家心裡有數,說討論是假的,只要阿廣、小玫你們兩人同意,大概就定案了,這麼說吧,你們就商量一個結果,不過無論如何,我的意向已經確定,只看大家限不跟我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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