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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什麼?」劉芳華嚷了起來:「你這作兒子的……」

  「小聲點!」這下輪徐定疆瞪劉芳華,直到劉芳華閉上嘴巴,他才說:「老爸可沒住多遠,你這不是找我麻煩?」

  「好啦、好啦!」反正自年少時就鬧慣了,劉芳華不以為意,急急的說:「你倒是說清楚好不好?」

  「我不信老爸沒想到這些。」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但以我之見,若老爸還留在這兒,那八成是找自己麻煩……所以我說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除非老爸有更厲害的應對之策。」

  「會有什麼麻煩?」劉芳華疑惑的說:「父皇對伯父可十分敬重。」

  「你都想得到我爹,劉禮豈會想不到?我們在明他在暗,那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徐定疆驀然扮個鬼臉,低下聲音說:「說老實話,你老爹翻臉跟翻書一樣,我可不大放心。」

  這話實在有些大不敬,不過劉芳華也只好認了,畢竟徐定疆就算誇張了些,也有個八成准。劉芳華見囉嗦了半天,居然沒個辦法,她蠻橫的性子驀然發作,扭著徐定疆說:「不管了,你總要想個辦法出來。」

  徐定疆除了苦笑之外,還能說什麼?他自從想到這些關竅,這幾日中豈不是一直在苦思?若有辦法,怎會不說?劉芳華這下可真是強人所難了。徐定疆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門外忽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徐定疆忙說:「放手、放手……規矩點,有人來了。」

  劉芳華豈不知道有人來了,但她依然不放手,噘著嘴說:「不管,不一定是找你的。」

  「啟稟小王爺。」門外的士兵急急的說:「宮中傳來訊息,皇上四面傳令,急召召芳華公主!」

  兩人都是一楞,這種方式簡直不是召見,等於是通緝了,當日劉芳華失蹤數日沒消沒息,也不見劉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動作。

  徐定疆回過神,也不知怎麼,經輕巧巧的已經擺脫了劉芳華的掌握,飄身開門說:「詔書裡怎麼說?」

  劉芳華看見門外那人,識得便是剛剛指路的校騎,也多虧是他,其他人未必知道自己在這裡,卻聽那個校騎望望自己,有些尷尬的回答說:「啟稟小王爺,影軍已經四散皇城,所有訊息均須回稟……」

  這不叫等於通緝,根本就是通緝!劉芳華臉色一變,騰身就往上沖,看勢子,她打算就這麼一路飛沖到她父親劉然面前。

  劉芳華激怒之間,速度自然是十分的快,只見兩朵紅影一閃,劉芳華已經飛穿出數十公尺遠,在眾多屋宇上劃出一個弧線,正在弧線頂端下落時,劉芳華只覺前方驀然一阻,自己的衝力竟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緩了下來,還莫名地有股力道托著自己。劉芳華一怔,卻見眼前不知何時已變的一片霧紅,紅霧中,徐定疆居然懸空站在自己身前。

  劉芳華一怔,還沒想透徐定疆怎麼追上自己的,卻聽徐定疆迅速的說:「先想想清楚,有沒有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經徐定疆三盲提醒,劉芳華心裡一沉,莫非是密室的事發了?這下她可沒有這麼理直氣壯了,臉色不由得變的一片煞白。

  劉芳華臉色的變化徐定疆自然看的清楚,他立即說:「記住了,別說太多理由,只可以道歉求饒,不能有一句謊言。」

  問題是這件事還牽涉到白浪,而兩人在密室中發生的事,又豈能全盤托出?劉芳華首度在徐定疆面前流露出如此惶然的神色,徐定疆看了心中一驚,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他驀然一沉真氣,兩人倏忽間落到實地。

  徐定疆目光四面一掃,見四面無人,這才斬釘截鐵的傳音說:「若真是生死攸關,你立即出城往南逃,南角城可以……必能護的你周全。」話一說完,徐定疆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望著劉芳華的目光中難得的露出了一抹柔情。

  這一瞬間,劉芳華卻忽然心念突變,全盤托出就全盤托出吧,自己與白浪做了這種事,父皇總不好意思殺了白浪吧?要不,就兩個人一起死,也算是一對同命鴛鴦。

  劉芳華抬起頭,望著眼前全心關懷自己的徐定疆,驀然間,劉芳華忽然一陣感觸,她終於在這一刹那間確定,徐定疆縱是遊戲人間,自己在他心中,畢竟還是然占著重要的地位。

  若是以往,便算見了徐定疆的目光,劉芳華也未必能會意,但前一陣子她與白浪情投意合,這樣的目光在白浪眼中已不知見過了多少次,劉芳華終於首次懂了徐定疆的心意。

  自己對他豈是無情?但……兩人本是有緣無份,就算沒有白浪,兩人終究是性子不合,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了,不過事已至此,也不用再作遮掩,劉芳華首次打從心底、毫不掩飾地深情望了徐定疆一眼,跟著露出一抹微笑,溫柔的說:「謝謝,但我總要一試。」她驀然展開全勁,破出徐定疆紅霧的籠罩,飛身向著皇城大殿飛掠。

  這一眼,極為熟悉,卻又極其陌生。

  說熟悉,徐定疆不知從多少對己有情的女子眼中看過;說陌生,卻是從未見劉芳華露出這樣的眼神;但劉芳華眼中除蘊藏了那股從未顯露的情意外,更多了一些生離死別的堅決,姑不論這份眼神是否因自己而發,這兩種激揚清越的極端情感,糾合在那一雙令人魂牽夢縈的雙眸中,都足以讓徐定疆失神良久、追憶半生了。

  §第七十五章 退蛇之謎

  現在劉芳華已經展開全速,徐定疆是追不上了,徐定疆黯然落地,卻見劉芳華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徐定疆剛剛一瞬間露出的那一絲柔情,沒想到卻換回了這麼銘心刻骨的回眸,徐定疆茫然失神片刻,過了良久良久,他的臉色才慢慢的恢復正常,但仍露出一絲的無奈與自嘲。

  待徐定疆緩步跺回到寢殿前,卻見玳糖正在門口四面張望,連常常出現在臉上的甜笑也消失無蹤。

  「甜甜。」徐定疆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向著玳糖一揮手說:「怎麼啦?」

  玳糖見到徐定疆,一面向著屋內指了指,一面彷佛看到救星一般的叫:「小王爺,王妃找您。」玳糖終於松了一口氣,她剛剛端著茶水回來,徐定疆就不見了蹤影,而王妃又在這時跑來找人,若不是終於徐定疆回來,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娘來了?徐定疆有些意外。事實上,自從埳山老人離去後,陳晶露就沒再找過徐定疆,不過徐定疆也不細想,推開門,向著屋內走去。

  正值盛年,風華不減的陳晶露,聽見開門的聲息,她轉過頭來,望著徐定疆,眼中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神色,笑著說:「你總算回來了?」

  這下徐定疆戒懼之心大起,據他所知,只要老娘眼中露出了這種光芒,那就大事不妙,接下來的任務必定不好應付,不過話說回來,也好幾年沒見過這種眼色了。

  徐定疆有些小心,又有些好笑的說:「娘,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陳晶露大發嬌嗔的說:「娘來看看你都不行?」

  果然有問題。徐定疆伸了伸舌頭,不敢頂嘴,陳晶露臉色一轉,又露出笑容說說:「定疆,那時曾聽你說,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吧?」陳晶露問及此事時,正是埳山老人欲離開的時候。徐定疆連忙點頭說:「娘說的是,孩兒確實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陳晶露接著說:「不然我才不准埳山老頭離開……不過這麼說來,那個退蛇倒是不錯,似乎對你的功夫很有幫助。」

  徐定疆還沒聽出陳晶露到底想說什麼,老實的說:「除了有些毒素之外,似乎真的不錯。」

  「唔……」陳晶露遲疑了一下,忽然又起身說:「沒事就好,娘走了。」說完就要往外走。

  這下徐定疆可有些意外,明明有話要說,怎麼忽然又吞了回去?徐定疆詫異之餘,連忙追著說:「娘,到底怎麼了?」

  陳晶露目光轉回,瞪了徐定疆一眼說:「說了沒事……對了,你疼玳姿她們是很好,但別忘了偶爾要來看看爹娘。」

  這話一下把徐定疆滿肚子的疑問都堵了回去。為了公平起見,除玳音外的三人,在一路前來都城的過程中,徐定疆早已雨露均沾,每個都收做了侍妾,而且當時埳山老人確實有先見之明,在退蛇血的浸澤之下,徐定疆在床幃間,確實是虎虎生威,與一般人大有不同,玳音一人真有些不易應付,不過這與故事無關,表過便罷。

  但雖這麼說,徐定疆卻也沒有因此忽略了晨昏定省,陳晶露這麼一說,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隨即想通,陳晶露是遮掩著心裡想說的話,這才冒出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若是徐定疆臉皮薄了些,只怕就這麼說不出話來,但徐定疆臉皮是有名的厚,他腦海中靈光一閃,追著已經走出門外的陳晶露說:「娘,那條退蛇呢?」

  近兩個月前,徐定疆幾曆生死,好不容易帶回了那條「死退蛇」當陳晶露的生日禮物,但一直以來,卻也沒聽陳晶露有研究出什麼結果,徐定疆也差點忘了此事,今日聽陳晶露沒頭沒腦的提起退蛇,他這才猛然想起。(見夢華傳說第三冊)

  聽徐定疆忽然問到此事,陳晶露腳步一頓,在庭院中停了下來,徐定疆轉到陳晶露面前,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說:「娘,這次您沒把退蛇帶來吧?」

  陳晶露望了徐定疆一眼,遲疑了片刻後,終於歎口氣說:「你爹說你成精了,我還不相信……」

  看來是猜中了,徐定疆又吞了一口口水說:「您帶來了……然後呢?」

  陳晶露也不回答,回頭往內走,一面對著楞在一旁的玳糖說:「甜甜,去請王爺來。」

  玳糖立即行禮告退,應命去了,徐定疆反而有些莫名其妙,老娘對藥物的興趣一直沒讓老爸干涉,怎麼這時忽然想要找老爸商議?

  徐定疆眼見玳糖急匆匆的去了,他轉回頭便說:「娘,您要等老爸來了才說嗎?」

  陳晶露點點頭,沒再說話,徐定疆也不堅持,轉頭一望,卻見玳香已經聞聲出現在門外,向著屋內施禮說:「王妃、小王爺,香兒在門外伺候。」

  「是玳香嘛。」陳晶露望著玳香微笑說:「出落的更標緻了。」

  玳香臉微微一紅,躬身說:「多謝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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