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能時代(6)_莫仁

六

　　「一直都做同樣的事情，而且不知道要做多少年，想到就覺得無聊。」林宗方搖頭說。

　　「去試試矯正視力的手術好不好？」趙嘉秀心念一轉說：「說不定還有機會入部隊？」

　　「媽，你知道我不是打架的料。」林宗方苦笑說：「小時候教我功夫，我怎麼學都學不好，你忘了嗎？」

　　趙嘉秀似是無言以對，停了片刻才歎一口氣說：「你真不願意進入遁能者的世界的話，等你結婚生子，我會越來越不適合來看你了，連你的婚禮，我都不能以母親的身分參加。」

　　「別這麼早就擔心。」林宗方苦笑說：「我大概不會結婚吧，更不會有孩子。」

　　「胡說什麼？」趙嘉秀瞪眼說：「你還在想那個怪夢嗎？別胡鬧了，現在不是沒做那個夢了嗎？」

　　「是沒了啊。」林宗方說：「兩年多前，她說她和我的緣分盡了，就沒再出現過。」

　　「那你還想著她幹嘛？」趙嘉秀大聲說：「而、且、那、是、夢、耶！你神經病嗎？把夢當真？再給我說夢話，我就抓你去醫院檢查腦袋。」

　　「反正我暫時對女人沒興趣。」林宗方不想多聊此事，轉過話題說：「別說我，媽你看來這麼年輕，沒打算再找一個老公嗎？」

　　趙嘉秀瞪了林宗方一眼，沒好氣地說：「幹嘛？吃你娘豆腐？」

　　「我不是開玩笑。」林宗方歎口氣說：「遁能者的歲月不知道多長，媽你一個人不會無聊嗎？」

　　「你媽現在跟著一個很厲害的隊長，正專心打妖魔，沒時間談戀愛。」趙嘉秀那有點嬌小的身子輕靠在椅背上，突然有點得意地笑說：「很多人都說你媽看起來太年輕了，追求會有罪惡感，嘻嘻。」

　　「對啊，連我都覺得你太小了。」林宗方忍不住笑說：「媽，這可是你自己提起的，我一直想問，爸爸是不是有點戀童癖啊？」

　　「去你的！」趙嘉秀瞪了林宗方一眼才說：「你那死鬼老爸，可是被你媽成熟的內在所吸引的。」

　　林宗方笑了笑，突然拍手說：「對了，只要散去遁能一段時間，身體不就能繼續成長？」

　　「不幹。」趙嘉秀馬上搖頭說：「青春一失去，可就永遠拿不回來了，上次受傷昏迷了幾天，就老了幾天耶，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你媽要多存一點備用……你不明白，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隊友羡慕我，他們都說太晚才接受啟發了，我這種歲數的皮膚最漂亮，連妝都不用化，你娘可是……」

　　「等……等等。」林宗方見他媽突然滔滔不絕，連忙打斷說：「什麼昏迷幾天？」

　　趙嘉秀一怔，眼睛轉了轉，才輕描淡寫地說：「被妖魔打暈了啊。」

　　「現在妖魔不是很少了嗎？怎麼還會被打傷。」林宗方大皺眉頭。

　　「多得很呢。」趙嘉秀搖頭說：「只是臺灣很少出現，所以你不知道。」

　　林宗方呆了呆，才說：「媽你不打算退休嗎？」

　　「退什麼休？你娘年輕得很。」趙嘉秀說。

　　「可是……很危險啊。」林宗方皺眉說。

　　「長大了啊？開始管教你娘了？」趙嘉秀食指輕輕一彈，一股輕微的力量無聲無息地出現，啪地一聲，彈了林宗方腦門一下。

　　林宗方苦著臉揉額頭說：「媽你亂用遁能，這是犯法的。」

　　「有種去告你娘啊。」趙嘉秀蹺著腳，得意地搖啊搖。

　　林宗方拿母親沒輒，只好苦笑起身說：「我來收拾。」

　　「宗方。」趙嘉秀喊了一聲：「你還有練坐功嗎？基本散手呢？」

　　「早就停了，練不出什麼東西來。」林宗方搖搖頭，一面拿著吃剩的菜肴往廚房走，一面笑說：「我不是那塊料啦。」

　　趙嘉秀看著兒子的背影，不禁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無奈。

　　遁能者要提升遁能強度，最基本的方式，就是成為遁能者後不斷運用遁能，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竅門，就是藉著修練內功，也能逐漸提升遁能的質與量，因為內功在現實生活中的用途不大，要到達修練有成又十分困難，所以過去社會上修練的人不多，但對於能長久保持青春的遁能者來說，這倒是一個很適合的養生之法，所以遁能者對於內功大多都有涉獵。

　　林宗方身為遁能者之子，本就有極高的機會成為遁能者，所以母親趙嘉秀從小就傳授他坐功的修練之法，只要能持續修練，當林宗方接受啟發成為遁能者時，當能比普通遁能者表現得更好，除此之外，趙嘉秀也有傳授一些能配合遁能使用的招式，那也是成為遁能者後會首先修練的功夫。

　　這一切本是為了讓林宗方以後比別人起步得更快，但沒想到，無論靜功還是動功，林宗方似乎都練不出所以然來……小時候的林宗方算是個挺聰慧的孩子，但要他平心靜氣屏除雜慮靜坐，卻偏偏心思紛亂、難以定心；讓他學基本散手是學得似模似樣，但是一試演對招，馬上手忙腳亂，顧得東來顧不得西。到林宗方升上初中後，視力越來越差，加上身體本有些瘦弱，他漸漸明白自己沒資格進入遁能部隊，也因此不再想成為遁能者，寧願當個普通人終老。

　　但對母親趙嘉秀來說，當然希望林宗方能成為人人稱羨的遁能者，畢竟在這些遁能者的心中，多多少少都存在著優越感，認為自己比一般人高等，對於兒子放棄成為遁能者之事，趙嘉秀其實一直不大能理解。

　　「媽，你今天是純粹放假嗎？」林宗方收拾了餐盤，從廚房走出時順口問。

　　「是啊，休三天假，這個週末可以陪你，有想去哪邊玩嗎？」趙嘉秀回過神說。

　　「喔，我還以為你回來和這次的妖魔警報有關係呢。」林宗方突然笑說：「要和媽出門的話，得去人少的地方，否則被同學看到，又要解釋半天。」

　　「所以我才一直想要你成為遁能者啊。」趙嘉秀眉頭皺起說：「遁能者和普通人，本就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但是你不肯，我也不能勉強你……」

　　「媽，這樣好了。」林宗方歎口氣說：「我再多考慮一下吧？至少讓我讀到畢業。」

　　「當然好啊。」趙嘉秀沒想到峰迴路轉，林宗方突然鬆口，高興地說：「就算你成為遁能者，想一直讀完大學也可以啊，高中畢業算什麼問題？」

　　「我知道……」林宗方苦笑說：「我意思是說，等我高中畢業再決定。」

　　「喔，好吧。」趙嘉秀笑說：「你肯考慮就好。」

　　「可別抱太大的希望。」林宗方搖頭說：「我還是覺得當遁能轉化員很無聊。」

　　「又不是整天都在工作，而且也不是絕對沒機會進入戰鬥部隊。」趙嘉秀笑說：「不提這個了，先說明天要媽陪你去哪兒？」

　　「明天雖然是星期六，但剛好是校慶展覽會，所以得去學校。」林宗方搖頭說：「不過生期一補假，所以後天和大後天才有空。」

　　「啊？剛好校慶？」趙嘉秀嘟起嘴埋怨「可是星期一我就得回尼泊爾了耶……」

　　林宗方不禁好笑，也許因為外貌不會顯老的關係，趙嘉秀雖然實際年紀已經不小，但言行舉止有時仍頗像個孩子，畢竟生理、心理本會互相影響，當身體一直保持在少年狀態時，就算閱歷和知識不斷地增加，但那份壓抑不住的精力，仍會使人充滿活力，保持高昂的情緒，仿佛仍擁有飛揚躍動的童心一般。

　　反過來說，身體一直有些瘦弱、體力不佳的林宗方，反而比起同年齡的年輕人還更顯得老成穩重一些。

　　想了想，林宗方說：「不然……我明天請假？」

　　「好啊、好啊。」趙嘉秀開心地說：「反正你成績很好，沒關係吧？」

　　林宗方正不知該不該對自己母親解釋，成績好不好和胡亂請假是兩碼子事，但卻見趙嘉秀臉色突然一轉凝重，迅速從左手小指上取下一個銀白色的戒指，兩指一搓揉，戒指就變成了一個看來挺柔軟的圓柱形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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