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仁 > 翠仗玉球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是的,少夫人。」蘭蘭愁眉苦臉的道:「少夫人,小婢說了半天,小姐才勉強喝了幾口,還是因為小婢說夫人一定會幫忙,小姐才喝的。」

  「幫什麼忙?」吳玉柔意外的問。

  「少夫人。」蘭蘭跪了下來,可憐兮兮的道:「小婢猜想,要是我們現在放了田家的人,田少爺一定不會怪罪的。」

  吳玉柔一怔,輕斥道:「蘭蘭,你胡說什麼!這種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小婢不敢。」蘭蘭眼眶微紅,連連磕頭道:「小婢說夫人一定會幫忙……小姐才肯吃,少夫人,您可憐可憐小姐,她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小姐……小姐……」

  「你起來。」吳玉柔皺起眉,有些遲疑的道:「現在問題沒這麼單純……」她知道蘭蘭也是愛護顧玲如才這麼說,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吳玉柔知道事實上田冬也被關了起來,現在已經不是田冬會不會怪罪的問題了。

  蘭蘭沒有起身,依然磕著頭道:「少夫人,您就算作戲也好,要是這樣下去,小姐……小姐剛剛居然說……只有死了才一了百了,小婢怕……」

  「什麼?」吳玉柔站了起來,有些生氣的道:「如兒怎麼這麼想不開……」

  蘭蘭忙道:「少夫人,蘭蘭求您去看看小姐,就算只告訴她您會想辦法,也會讓小姐好過一些。」吳玉柔見蘭蘭額頭已經有些青腫,連忙扶起蘭蘭道:「我知道了……蘭蘭,你快站起來。」

  「少夫人……」蘭蘭膽怯的望著吳玉柔,嘴裡欲言又止。

  「我們這就去。」吳玉柔知道蘭蘭沒說出來的話,歎了一口氣道:「蘭蘭,你要我怎麼作戲?」

  蘭蘭微怔道:「少夫人……真的只能作戲嗎?小姐要是沒和田少爺在一起,會想不開的。」

  「你不知道的……」吳玉柔又歎了口氣才起身道:「走吧。」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叫聲:「少夫人在嗎?」柳碧一怔,匆匆的走出房門,只聽她揚聲道:「少夫人在……原來是常副堂主,請問有何貴幹?」原來來人是矯勇堂副堂主常革劍,這可有點稀奇。

  吳玉柔吃了一驚,沒等常革劍說話,踏出房門道:「玉柔見過常副堂主,發生了什麼事?」少門主雖然算起來大了一級,畢竟還沒真的當家,而且常副堂主及閘主同輩,吳玉柔自然十分客氣。常革劍拱拱手,有些焦急的道:「少夫人,狼脅嶺下又傳敵蹤,門主有令,所有婦孺僕婢一律躲入地下秘道暫避,還請少夫人主持大局。」說完立即轉身離去,看來事態確實緊急。

  吳玉柔心裡有數,需要全部到秘道躲避,敵勢一定極大,半個月前數次敵人來犯,也只有最後一次敵人聯合起來攻擊時,門主才下達了這種命令,她立即回頭道:「柳碧,傳雲板,召集各房人員傳令……蘭蘭,你快去請小姐。」柳碧不敢遲疑,奔到主宅後的一口青鐘旁,長長短短的鐘聲響起,正是召集各處僕婢主管的訊息,蘭蘭自然也是拔腿便奔,只不過她畢竟人小步短,奔了好片刻才趕到顧玲如房外。

  顧玲如雖也聽見銅鐘輕鳴,不過見到蘭蘭,顧玲如首先還是問:「蘭蘭,娘怎麼說?」蘭蘭忙道:「小姐,少夫人本來正要過來,可是剛剛常副堂主忽然說有敵人來,所有婦孺僕婢都要躲到密室去,我們快走吧。」

  門外一名大漢出聲道:「小公主,我們也接到消息了,等護送你去之後還要去佈防,快一些喔!」這人叫做伍鼎烈,是個年近三十的粗豪大漢,當年田冬上崇義門,就是由他騎馬載來的,這些師叔叫顧玲如小公主,大半是愛護的成分居多,顧玲如聽了也比較不會起反感。

  顧玲如雙眼一亮,開口道:「好的,師叔。」一面低聲對蘭蘭道:「蘭蘭快,你幫我收拾衣服。」

  蘭蘭一楞,見顧玲如打開首飾盒,將一些碎銀、首飾裝入百寶囊中,一面由衣櫥中翻出勁裝,準備換衣服,蘭蘭詫異的道:「小姐……」「快嘛!」顧玲如一面換衣服,一面將一個小包袱扔給蘭蘭,蘭蘭也不是第一次作這種事,只好一面收拾,一面遲疑的望著顧玲如。

  顧玲如穿好衣服,先在腰間別上長劍,再接過蘭蘭的小包袱綁在腰間,最後才將一件披風裹上,在披風包裹之下,外表果然不漏一絲痕跡。蘭蘭連連搖頭表示不同意,一面道:「小姐,現在外面很危險……」門外的伍鼎烈正好不耐煩的叫:「小公主,快些啊,不用打扮了。」嚇的蘭蘭吞回了後半段話。

  「快好了,伍師叔。」顧玲如轉頭低聲道:「蘭蘭,秘道只有娘在管,人又多又亂,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蘭蘭急急的道:「可是外面有敵人。」

  「我從後山繞過去。」顧玲知道:「那裡不好進攻,不會有敵人的。」隨即眨眨眼一推蘭蘭,打開門無辜的道:「伍師叔,讓您久等了,對不起……」

  伍鼎烈見到顧玲如就洩氣了,連忙嘻嘻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好了吧?」顧玲如點點頭,拉著臉色不好看的蘭蘭踏出房門,向著內宅通往地下秘道的房間走去,伍鼎列與另一位鼎字輩門人則相隨護送,直到顧玲如進入秘道之後才離開。吳玉柔見到顧玲如進來,因為自己正忙著分配眾人躲避的區域,也只能先點點頭,不過見愛女似乎比較有精神,吳玉柔也安心了些,隨即轉身到各處巡視,顧玲如見狀,等蘭蘭坐好之後,一點蘭蘭的穴道,轉身就向著秘道口奔出。

  蘭蘭心裡苦笑,顧玲如為了避免自己被罰,每次都點了自己穴道才離開,問題是這次情況不同,蘭蘭心裡發急,只好默念菩薩保佑。顧玲如還是第一次在這種狀況下離開,這時所有人不是躲起來,就是散佈到週邊防守,偌大的崇義門居然空空蕩蕩,毫無聲息,變得十分安靜,顧玲如一面向著宅院的末端奔,一面躲躲藏藏的深怕被人看到。

  不過因為氣氛十分奇怪,顧玲如逐漸不再那麼激動。顧玲如忽然想到,自己真的要告訴田冬嗎?要是自己告訴田冬,田冬一定會過來要求放人,萬一爺爺不肯怎麼辦?要是兩方衝突起來怎麼辦?顧玲如想了想,想不出正確的辦法,她輕輕跺一跺腳,反正出去了再說。

  忽然顧玲如念頭又轉,現在崇義門受到外敵來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種時候離開,但要是不走,自己日夜被人監視著,以後也沒有機會,想到這裡,顧玲如靈機一動,又往回奔,打算藏到十年前自己與田冬躲藏的牆中秘道。這種秘道與地下秘道不同,通往許多房舍,也有好幾個出入口,功用在於偵查與暗襲,但是敵人要是縱火焚燒房舍,也比較容易被發現,所以不會讓婦孺躲到這種地方,一開始防守的時候,也不會佈防到這裡。

  顧玲如又藏到十年前的地方,想到當年與田冬一起來這裡偷看,心裡又是一片溫馨,顧玲如打開秘穴,兩眼湊上去觀望。果然爺爺、二爺爺、爹爹、各堂堂主、副堂主都聚在大廳前的廣場列陣,除了以前的武律堂堂土盧天安已經過世,也多了一些萬字輩的年輕人,其它的狀況與十年前的景象差不多,只是這次的敵人似乎不同以往,下面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緊張的模樣。

  在這種氣氛下,過了好一陣子,咻咻的哨箭聲響傳來,顧玲如知道可能是山下的敵人提出條件,山下的門人知道之後,借著哨箭一站站的接力傳上訊息,過不久,一個記名弟子拿著一枝綁著薄布中的哨箭奔入,立即將哨箭遞交給門主顧革裴。顧革裴將布巾解開,取出裡面裹著的紙條,大聲念:「奉天寨、武烈門、神拳幫三派聚眾近五百人,聲稱將血洗我派,除非在兩個時辰內……」念到這裡,顧革裴忽然頓了頓,隨即大聲喝罵:「胡說八道!」

  顧革裴氣的臉色發紅,將紙一揉,在他陽氤真息的催動下,紙條馬上化成焦黑的粉末,碎散一地。顧革襲見狀詫異的間:「大哥,怎麼了?」

  「這三派龍虎幫的走狗……」顧革裴餘怒未息,恨恨的道:「居然要我們交出如兒,否則兩個時辰內血洗崇義門……真是混帳!」四面一聽,自然喝罵連連,顧玲如乃崇義門的小公主,豈能交出去?

  上方的顧玲如當然也大吃一驚,自己與他們有什麼仇?這三個幫會為什麼特別跑來找自己麻煩……當年只來了奉天寨,崇義門已經如臨大敵,現在三個實力差不多的幫會一起來襲,難怪會下達這種急令。少門主顧鼎祥已經嚷了起來:「他們要如兒做什麼?」顧革襲望著顧革裴,歎了一口氣低聲道:「他們打算搶走如兒,要脅田冬。」

  「田冬?」顧鼎祥惑然道:「他不是已經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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