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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以莊!」楊羊山倏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似的叫聲。

  首級雪白得可怖,楊羊山這一聲叫喊,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以莊的首級,以烏黑細長的頭髮作為繩索,牢牢地縛在亭頂之上。

  楊羊山狂叫了一聲之後,接著便把這顆首級解除下來,縛在自己的腰帶上。

  首級血色全無,楊羊山的臉色看來也是一般的蒼白、可怖。

  當他在落下亭子後,施正月的刀尖已直指著他的胸膛。

  「好一個多情姦夫,連賤人的腦袋也捨不得放棄。」施正月森冷地一笑。

  楊羊山狠狠地蹬著他,怒道:「你以為楊某是什麼人?」

  「當然是姦夫!」

  「就算我是個姦夫,也絕不會是個懦夫!」楊羊山咬牙道:「幹得出,不怕認!但是十八年來,楊某根本從未見過尊夫人一面!」

  施正月陰陰一笑,道:「真不是你?」

  楊羊山道:「本來就不是我。」

  施正月道:「但那幅畫又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畫?」楊羊山臉色一變。

  施正月道:「你自己看看好了。」說著,向亭外一棵大樹伸手一指。

  楊羊山向那棵大樹走過去,只見樹椏之上,不知何時已掛著一幅面。

  這幅面只繪著一個人,而這個人赫然正是楊羊山。

  楊羊山不由一陣驚愕,道:「這……這算是什麼?」

  施正月冷笑道:「你不會連自己的樣子都不認得吧?」

  楊羊山吸了口氣,道:「這畫像的確和我很相似,但那又怎樣了?」

  施正月道:「那個賤人,不知道從那里弄來這幅畫,而且不時偷看,簡直是完全沒有把丈夫掛在心上。」

  楊羊山怒道:「就是為了這幅畫,所以你殺了以莊?」

  施正月冷笑道:「難道這還不足夠嗎?」

  楊羊山瞳孔收縮,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姓施的,你好狠毒!」

  施正月道:「再狠毒,還是毒不過蛇蠍心腸的女人。」

  楊羊山沉聲喝道:「發招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施正月道:「施某也是這麼想。」

  決戰已逼在眉睫,看來誰也無法加以阻攔了。

  但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施施然地含著笑走了過來,淡淡地道:「兩位別動手,以免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施正月和楊羊山同時一呆,而且果然真的住手,沒有展開決戰。

  這個自喻為「漁人」的人是誰?

  是唐飛嗎?

  不!唐飛雖然一直在綠水亭外瞧著兩人,但他沒有移動過腳步,也不打算插手干涉這場決戰。

  雖然唐飛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見流血,但他卻也知道,要阻止施正月和楊羊山決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少,憑他的力量還辦不到這一點。

  所以,唐飛只好無可奈何地站在一角,以無可奈何的心情來觀看這一場生死決戰。

  然而,就在此際有人來了。

  那是一個瀟灑英偉的年輕人,他手裡有一把長劍。

  劍鋒雖然藏在鞘中,但這人卻似是拿一把已出鞘的利劍。

  施正月的眼色忽然微微變了。

  「你是誰?」

  這人淡淡一笑,道:「我已說過,兩位若再爭持不下,在下便會成為一個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漁人。」

  施正月冷冷道:「咱們若打不成?」

  這人聳聳肩,道:「那麼,我便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施正月沉著臉,道:「你幹的是什麼生意?」

  這人道:「凡是可賺錢的生意都幹。」

  施正月說道:「為了賺餞,你殺不殺人?」

  這人道:「當然殺。」

  施正月道:「那好極了,我現在也正想找一個這樣的生意人,但就只怕閣下做生意的本領不夠高明,就算有錢也賺不到。」

  這人搖搖頭,道:「不必擔心,在下五歲時,就已很懂得做生意,只要我答應,無論什麼生意,都一定溜不掉。」

  施正月道:「好極了,我給你一萬兩,要你殺一個人,肯不肯?」

  這人道:「殺楊羊山?」

  施正月搖搖頭,道:「不是楊羊山,楊羊山留待我親自把他解決。」

  這人眨了眨眼,道:「那麼,尊駕要我殺的是什麼人?」

  施正月道:「唐飛!」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疊簇新的銀票已遞了過去。

  十張銀票,每張都是白銀一千兩,加起來總共便是一萬兩。

  年輕人笑笑,伸手便接,唐飛忍不住叫道:「當心有毒……」

  年輕人宛若不聞,很快便已把十張簇新的銀票全部收下。

  他看了這些銀票,忽然道:「上面果然有毒。」

  「當然有毒。」施正月漸漸露出了猙獰面目,道:「無毒不丈夫!」

  年輕人卻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恨帝怎會看上你這種蠢材!」

  施正月冷笑道:「天恨帝君閱人無數,自然認為施某大有所長,材堪重用方始寄予重任!」

  年輕人說道:「尊駕以二十一歲之齡,于一日內連敗九大高手,最後方始敗於恨帝之手,難道你一直不思進取,求雪此辱?」

  ——昔年一日十戰,原來施正月最後就是敗於恨帝手裡的。

  施正月聞言,並不氣惱,反而道:「敗於天恨帝君手下,那又何辱之有?」

  年輕人道:「敗是不足為辱的,但敗後奴顏婢膝,屈居奸邪妖佞之下,卻是令人太失望了。」

  施正月搖頭道:「兄台言之差矣,正是良禽擇木而棲……」

  年輕人不等他說完,已截然道:「只可惜尊駕所擇者,乃是枯枝敗木,若說得難聽一點,那便是明珠暗投,實屬不智之又不智。」

  施正月乾笑著,接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這年輕人一眼,道:「看來,你還沒有資格做一個漁人。」

  「哦?」年輕人星眸閃動。

  施正月道:「一個真正聰明的漁人,絕不會在鷸蚌相爭之前,便已現身,甚至橫加干涉。」

  年輕人淡淡一笑,道:「這又有什麼結果呢?」

  施正月道:「結果當然是你什麼都得不到手。」

  年輕人不以為然的道:「你錯了!漁人早一點出現,就算立刻把鷸兒嚇走,但呆呆笨笨的大蚌,還是沒法子跑得掉的。」

  施正月陡地陰森森一笑,道:「我是個鷸?還是個笨蚌?」

  年輕人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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