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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第二十四章

  唐飛也同意楊羊山的見解,道:「三大刀客縱使能研創出這套刀法,想擊敗恨帝還是大不容易。」

  楊羊山道:「但恨帝深謀遠慮,兼且心狠手辣,認為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所以立刻派遣高手,追殺齊、鄔、侯三大刀客。」

  常掛珠忙道:「後來又怎樣了?」

  楊羊山道:「三大刀客聞風先遁,最後來到了羊牯坑。」

  常掛珠說道:「大官人可知道,這三大刀客,實在和三個燙山芋沒有什麼分別的。」

  楊羊山道:「當然知道,但我還是把這三個燙山芋收容下來。」

  常掛珠道:「現在後悔不後悔?」

  楊羊山歎了口氣,道:「當然後悔極了,倘若早知如此,楊某就多找幾百個燙山芋回來,然後組成一座燙山芋大陣來對付天恨幫。」眾人聞言,不禁為之一陣失笑。

  舒一照卻接著道:「咱們這一夥人,全都是又熱又燙的山芋,大可以跟天恨幫先拼一拼!」

  楊羊山搖搖頭,道:「這裡的事,楊某自有打算,爾等還是速速離去,以免節外生枝,徒添楊某幾分不必要的煩惱。」

  肥娘目光閃動,道:「大官人也是久經江湖風浪的前輩了,既然大官人這樣說,咱們也該知道進退,否則反而會誤了大事。」

  鮑正行道:「話得說在前頭,這一次可不是咱們見風駛舵,更不是什麼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只是楊大官人逼令咱們早早撤走而已。」

  常掛珠歎了口氣,道:「想不到羊牯坑也和桃源金殿一般,變成血雨腥風,殺機四伏之所。」

  鮑正行卻對唐飛道:「二十四少爺,咱們一塊兒上路如何?」

  「一塊兒上路?上路到什麼地方?」唐飛盯著鮑正行的臉。

  鮑正行向沈必理一指,道:「自然是帶著他去見令祖父大人。」

  唐飛搖搖頭,道:「我不回去。」

  鮑正行怪笑道:「是不是跟唐門鬧翻了?」

  「放屁!」常掛珠怒駡道:「別以為每一個武林大家族也會發生內訌,二十四少爺不回蜀中,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唐飛肅然道:「尊駕深明義理,在下衷心感謝得很。」

  常掛珠立時笑了起來,道:「那裡的事了,咱們後會有期便是。」

  說著,跟白世儒扛著擔架,率先離開了聚羊廳。

  「九省棋俠」錢有多立刻跟著,肥娘也拖著呂足金走了。

  未幾,聚羊廳內只剩下了兩個人。

  這兩人面上都有笑容,但這笑容卻都是同樣地凝重。

  唐飛的手很乾燥,眸子卻冰冷得很可怕。

  他盯著楊羊山的臉,盯了很久很久,才道:「你真的決定放棄羊牯坑?」

  楊羊山道:「羊牯坑棄不足惜,甚至楊某這條性命也不足惜。」

  唐飛道:「齊鄔侯三大刀客的性命,竟比你的性命還更重要嗎?」

  「重要得多!」楊羊山沉聲道:「楊某能夠活下去也好,活不下去也好,對整個武林大局,都是無關痛癢的,但齊鄔侯三大刀客卻不同。」

  唐飛道:「難道你認為這三個人真的可以擊敗恨帝?」

  「不一定。」

  「不一定?換句話說,就是他們也同樣有機會擊敗恨帝了?」

  「不錯,空穴來風,當必無因。」楊羊山緩緩道:「說句真話,這三人若全無機會可以擊敗恨帝,恨帝也用不著這樣緊張。」

  唐飛歎了口氣,道:「但在下總是認為,恨帝未免是過於杞人憂天了。」

  楊羊山道:「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倘若我就是恨帝,也會殺之而後甘心的。」

  唐飛默然半晌,說道:「你什麼時候走?」

  楊羊山道:「馬上就走。」

  唐飛道:「走往那裡?」

  楊羊山道:「綠水亭外。」

  唐飛一怔,道:「綠水亭不是在羊牯坑內嗎?」

  楊羊山點點頭道:「不錯,我們現在必須先到綠水亭走一遭。」

  唐飛皺了皺眉,道:「所為何事?」

  楊羊山道:「殺一個人。」

  「殺誰?」

  「一個快刀手,施正月。」楊羊山說完之後,就在牆角上摘下了一把看來毫不惹眼的雁翎刀。

  這把刀的名字,叫「人字」。

  「人字刀」並不是寶刀,也不是一把有特殊名氣的刀,但楊羊山手裡握著這把刀之際,臉龐上立刻便散發出一種充滿著自信的光采。

  唐飛吸了口氣,道:「你想用這把刀去殺施正月?」

  楊羊山道:「不錯。」

  唐飛道:「可以嗎?」

  楊羊山道:「也許可以。」

  唐飛瞳孔收縮,道:「施正月不但刀快,暗器更快,連我們唐門最精於使用暗器的唐千裘也不敢輕視他。」

  楊羊山道:「我全都知道,也正因為這樣,他才配向我挑戰。」

  唐飛道:「你從前好像並不是這樣急躁的人。」

  楊羊山道:「我現在並不覺得自己急躁,只知道這一戰無論對他,以至對我來說,都是完全無可避免的。」

  唐飛道:「為什麼這樣說?」

  楊羊山道:「你不會明白的,而且也不必明白。」

  唐飛面色神情凝重地道:「你說,讓我來評評道理怎樣?」

  楊羊山搖搖頭,道:「不必了,天下間有許多事情,都是糾纏不清,無論用什麼道理去評量也是多餘的。」

  唐飛默然半晌,才說道:「我現在明白了。」

  楊羊山立刻盯著他的臉,道:「你明白了什麼?你為什麼會明白?」

  唐飛微微歎了口氣,道:「我明白的事,你當然也更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出來?而我之所以會明白,乃是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一個江湖人。」

  然而這時候,在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若有第三個人在場,只怕會越聽越不明白,越聽越是糊塗起來。

  但楊羊山明白了,唐飛也明白了,越是夾纏不清的事,往往也就只可以意會,而不可言傳。

  楊羊山握著人字刀,忽然大步向西北方向走了出去。

  綠水亭在西北方。

  西北方殺氣正濃,仿佛連鳥兒也不敢飛過去,更不敢在那邊逗留。

  施正月在正月初一出生,也是個獨生子。

  在二十歲之前,他不但不殺人,連雞鴨也從未宰過一隻。

  但到了二十一歲,施正月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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