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岳小玉續 | 上頁 下頁
一二九


  嶽小玉說道:「我是從他眼神看出來的。」

  練驚虹淡然道:「你認為他有什麼心事?」

  嶽小玉想了想,才道:「他好像正在想念著一個人。」

  練驚虹悠然一笑,道:「你認為他想念著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嶽小玉道:「是……是一個女人。」

  練驚虹捋了捋顎下的鬍子,又問:「—個怎樣的女人?」

  嶽小玉道:「這個女人,一定很了不起,也很漂亮,而且還……」

  「為什麼不說下去?」

  「義父,小岳子說不下去了!」嶽小玉訕訕一笑,說道:「你代替我說下去好不好?」

  練驚虹愕然半晌,緩緩道:「我現在唯一想說的只有八個字。」

  「這八個字是怎樣的?」嶽小玉奇怪地望著練驚虹的臉。

  練驚虹揚了揚眉毛,道:「請你馬上開始練功!」

  嶽小玉當即楞住,小惡女和水瑩兒卻已忍俊不禁,雙雙「噗嗤」一聲地笑了起來……

  春雨濕了大地,濕了官道,也濕了一輛車廂四四方方的馬車和車夫的臉。

  車夫的臉很圓,圓得幾乎不像是一個人臉,倒像是一個漲卜卜的球兒。

  這張臉雖然圓得可以,但一對眼睛卻是狹狹長長的,這對眼睛不斷仰首望天,似乎想把雲層望穿,更好像想把太陽從雲堆裡找出來似的。

  拉動這輛馬車的,是兩匹灰馬。

  趕車的人懶洋洋,馬兒也是跑得懶洋洋地,一點也不起勁。

  車廂裡忽然鑽出了一張憤怒的臉,這人剛把腦袋鑽出,立時便罵道:「老五,你這是幹什麼的?越跑越慢,簡直就像是蝸牛在牛糞上散步!」

  罵人的是常老大,「密底算盤」常掛珠。

  這「胖嘟嘟」也似的「老五」,自然就是號稱「鐵杖如山」

  的鮑正行了。

  鮑正行給常老大罵了兩句,登時為之深深不忿,便道:「越跑越慢的不是俺鮑老五,而是這兩匹像猴子多於像驢子的畜牲!」

  「呸!放你媽的狗屁!」常掛珠怒道:「這兩匹是馬,不是驢子!」

  鮑正行歎了口氣,道:「這兩匹雖然是馬,但卻連驢子也不像,只像一對餓壞了的猢猻!」

  常掛珠怒道:「在下雨天,灰馬是最好的,你懂不懂?」

  鮑正行點頭道:「俺懂,俺懂!但那又有什麼用呢?這裡距離唐門還不知有多少千里,若要靠這對灰毛猢猻,只怕一輩子也見不著唐老爺子!」

  車廂裡忽然又鑽出了另一顆腦袋。

  「你們吵夠了沒有?」那是身材矮小,但卻古怪主意多多的「玲瓏妙手」舒一照。

  鮑正行立刻把舒一照揪出來,道:「你趕車,俺要進車廂裡歇一歇腳。」

  常掛珠瞪著他,冷冷道:「又不是你這兩條胖腿在走,歇什麼鳥腳?」

  這三人吵吵鬧鬧的,馬車再也沒有人催趕。

  那對灰馬也真是懶得可以,索性八蹄站立,動也不動。

  常掛珠「哼」的一聲,罵道:「果然是餓壞了的猢猻!」

  舒一照皺了皺眉,道:「既然這樣,還是換馬再趕路好了。」

  常掛珠冷冷道:「就算再換,也得先找個有馬的地方才可以換吧?」

  舒一照伸手向西北方一指,道:「那邊有個大鎮,鎮長是個養牛的老頭兒。」

  常掛珠橫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不是換一對牛拉這輛車?」

  鮑正行「吃吃」一笑,道:「牛拉車也有它的好處,最少可以讓咱們的屁股生得舒服一些。」

  常掛珠冷冷道:「但這樣要多久才到得了蜀中唐門?是三十年?還是在三百年後?」

  舒一照「唉」一聲,道:「那鎮長雖然是養牛的,但只養了一隻。」

  「只有一隻?」常掛珠給他氣得兩眼翻白,道:「這就更加慢上八、九分了,你何不去找個養豬的?」

  舒一照道:「鎮長的老婆,就是個養豬的,她養了幾十隻,每一隻都又肥又大的。」

  鮑正行「咯咯」一笑,道:「你真的打算用豬來拉車嗎?」

  舒一照道:「當然不是,咱們要找的既不是牛,更不是豬,而是兩匹好馬。」

  常掛珠盯著他,道:「誰有好馬?」

  舒一照說道:「鎮長的兒子就有兩匹好馬,一匹叫做『紫蹄』,另一匹叫『紅尾』。」

  常掛珠奇怪地問道:「你怎會這樣清楚的?」

  舒一照悠然一笑,道:「因為這鎮長的兒子,在三年前又欠了俺一百兩銀子還沒有清還,所以這廝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俺的耳朵。」

  鮑正行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喋喋」笑道:「你的耳朵有多長?照俺看,連一隻剛出世的白兔也比不上。」

  舒一照「哼」一聲,說道:「誰說消息靈通的人都有一對長長的耳朵?你不懂就少點開口,別老是像烏鴉似的整天『呱呱』亂叫。」

  常掛珠皺著眉,揮了揮手道:「統統都給俺住嘴!」

  他瞪著舒一照,隔了片刻才又再問道:「鎮長的寶貝兒子怎會欠你一百兩銀子沒還?」

  舒一照「吃吃」一笑,道:「是他親自向我借的。」

  常掛珠道:「借來何用?」

  舒一照道:「付帳。」

  「付帳?付什麼帳?」

  「天王帳。」

  「天王帳?」常掛珠莫名其妙,道:「酒帳、飯帳、嫖妓帳以至他娘的帳都聽過,天王帳又是什麼東西?」

  舒一照淡淡一笑,道:「在三年前上元佳節前晚上,這公子哥兒跑到賭坊裡賭牌九,他拿了一副地杠,誰知道莊家一張天牌一張彎九,於是這副天王便吃了公子哥兒的地杠。」

  常掛珠一呆,說道:「這就叫天王帳了?」

  舒一照道:「正是。」

  常掛珠皺了皺眉,道:「就算地杠輸給天王,都也是稀鬆平常得緊的事,難道他輸了居然會沒銀子付帳嗎?」

  舒一照道:「本來是有的,但賭輸之後卻沒有了。」

  常掛珠說道:「俺越聽越糊塗了,怎麼忽然間會有,忽然間又會變成沒有了?」

  舒一照道:「因為這公子哥兒輸了之後,莊家發覺他的銀子是假的!」

  「假的銀子?」常掛珠怔住,過了片刻,終於恍然大悟,說道:「是你弄的把戲?」

  舒一照悠然一笑,道:「這點雕蟲小技,實在算不了什麼,那公子哥兒又驚又怒,只好說這一注牌九暫時賒帳,明天再來付清。」

  鮑正行道:「他是鎮長的寶貝兒子,賭坊一定答允吧!」

  舒一照搖搖頭,道:「偏偏就是不答允,還說要把他綁上公堂治罪!」

  鮑正行奇道:「這豈非分明不給面子嗎?」

  舒一照道:「那又有什麼出奇的,你們可知道當時那賭坊的老闆是誰?」

  鮑正行盯著他,道:「總不會是你這個混蛋吧?」

  舒一照淡淡的說道:「舒某只是一個不成大器的偷兒,又怎會做了賭坊的老闆呢!」

  鮑正行道:「俺也知道—定不是你,但那賭坊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

  舒一照卻忽然不說話了。

  常掛珠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下,道:「老四,你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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