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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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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 「很駭人吧?」 「正是。」 「對於凡俗的人,就是如此。以前以為是怪力亂神的東西,在眼前變成了真實,怎能不驚恐?照顧他的事就交給妙水使吧。」 「是。」梁十七猶豫了一刻,「妙水使似乎心緒不定,回來已經兩日了,只是在那裡靜坐發呆,等待葉公子醒來。」 「你不必多說,也不必諱言,誰都能看出她的情緒。」裘禪揮了揮手,「然則她是五明子,是我教的僧侶,她明白這裡面的輕重,這不過是暗魔作祟。陳越如何了?」 「妙火使最近行蹤不定,屬下很少見他。」 「終究是不成氣候的人,真讓妙風給說對了。」裘禪搖頭。 「屬下有一個問題,不知道應當不應當問。」 「你是要問我為什麼會對葉公子手下留情?在你看來我一直是犀利決斷的人。葉公子雖曾放你一條生路,但是他也殺了我教的五明子,那麼斷然不該放他生路,更不該帶他回草庵,又對傳授以教義。是不是?」裘禪淡淡地說道。 「是。」梁十七低頭行禮道,「清淨氣使放過葉公子,屬下心裡感激,但是這決不像清淨氣使一貫的行事作風。」 裘禪笑了笑:「其實原因說來複雜,其實也簡單,因為他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梁十七吃了一驚。 「我親自去過開封浮槎巷看過,那一戰,非常詭異。出手殺死明力的絕非葉公子,以他的劍術,即便明力任他砍殺他也不能得手。殺明力的另有其人。而更奇怪的是明力應該曾經出手命中過他。你在我教眾地位頗高,應該聽說過明力使出手擊中敵人的後果,對方勢必從傷口開始融化,最後為光明吞噬。可是葉公子竟然毫髮無傷,豈不是太奇怪了麼?」 「正是。」 「這正是我的猜測。明力的大力是天上的光焰,殺一切暗魔。而他不能殺葉公子,惟有一個解釋,便是葉公子身上的光明火可以和明力相當。他雖然不是我們的教友,不肯皈依我們的教義,卻是我們的族裔。我想,他終有一日會明白我們。」 梁十七沉默了一刻:「是!「「諸位教王的軍隊都集齊了麼?」裘禪淡淡地問道。 「正在逐步趕來,庇麻節之前,一切可以就緒。」 裘禪點了點頭,他合十對著屋頂,閉目虔誠地祈求:「我們要用血洗這一年的庇麻節。明尊慈父在上,饒恕你的信徒再次違背你的教誨,觸犯最神聖的戒律。 「真的要舉事麼……再請清淨氣使三思。」梁十七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 「我們沒有選擇。而且我已經活不長了,我能夠感覺到。」裘禪睜開眼睛看著屋頂,「只願我死的一刻,看見光明天宇對我洞開。」 朗月疏星,天地間一片清朗。遠處平林漠漠,近處是平坦開闊的泉州城西校場。深夜裡,校場上空蕩蕩的沒有一人,細風偶爾掠過,如哨子般低嘯。 校場的西側是一間竹制的精舍,這是閱軍時候給朝廷大員準備的。精舍懸空搭建在竹架上,以避地下的濕氣。竹舍中依舊亮著燈光,風吹竹簾起伏。 魏枯雪坐在上首自斟自飲,蘇秋炎坐在下首,兩側分別坐著世子、天僧和謝童。泉州刺史卻沒有地方坐,低著頭伺候在世子身後。他是蒙古人,身份遠高於身為南人的魏枯雪和僧侶天僧,可是這個時候他一言不敢發,只是小心地偷眼看這幹人的表情變化。 可是這幹人全無表情,連魏枯雪頰邊的一絲笑也是冰冷的,蘇秋炎則靜得像是個死人。 「來了。」魏枯雪說,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謝童起身掀開竹簾,遠遠地從校場的盡頭,一個人影緩緩的走來。他高大魁梧,全身都籠罩在一襲巨大的披風中,頭上戴著防風的兜帽,完全看不清模樣。寂靜遼闊的校場上,這樣一個人緩步而來,看起來有幾分不真實,令人覺得有如身在夢中。 謝童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紅,來之前她哭了很久。 那個人終於走近了,竹捨下候著的軍士迎上去低語了幾句,對方雙手合十行禮,而後登著竹階而上。他抖開頭上的風帽,是個眼睛碧綠的色目人,可他的臉卻是標準的漢人模樣,似乎是混血。他的年紀很大了,下頜滿是濃密的白須,頭頂已經禿了。他披著的黑色披風胸口上以銀線繡著十字的花紋,手裡攥著一本羊皮面的古書。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站了起來。 「叨擾了。」老人沖著四周微微躬身行禮,最後轉向世子,「別來無恙。」 「不見蕭大師十一年,大師還記得我。」世子微笑。 「十二年前你還是個可愛的孩子,卻沒有料到今天來這裡找我的人中也有你一個。」老人微微搖頭。 「大師,我不是為了殺人而來。」 「為不為殺人而來,都要血流成河。」老人還是搖頭。 他在謝童身邊坐下,環顧周圍,一一指點:「這位是昆侖劍宗的魏宗主了吧?這位想必就是重陽教宗的中天散人。釋家裝束的是白馬天僧。這位……大概是中天散人的高徒了。」 眾人都點頭致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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