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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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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草原上遇見,若是不招待,便是對客人不敬的行為。在我們蒙古人看來,便是敵對的意思。」副將冷冷地說。 他忽然起身,拔刀,刀光一閃。少女喉嚨裡發出悶悶的低吼,仿佛巨大的痛苦被封在一隻匣子裡。她退了幾步昏死過去,副將那一刀砍斷了她的手腕。 副將起身,像是一隻發怒的豹子那樣逡巡著吼叫:「來!下一個!我的金條還沒有給出去,我等著一個朋友站出來!」 他忽地停下,目如鬼眼,盯著站在最前面的老人:「你站出來麼?」 少女的血還在不斷地噴湧出來,卻沒有人敢上去幫她止血。駐軍和村人們對視,老人和副將對視。終於,老人踏出一步,他走向了少女,上去扯下自己的腰帶,狠狠地紮住她的臂彎,要幫她止血。 「很好!你要救你的村民,我也並不想對你用刀。」副將提起沾血的戰刀指著老人,「現在是說出來還是寫出來畫出來,我等你的回答。」 老人抱著少女,搖了搖頭,他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拉起袖子露出手腕。 「還是很好,在這裡能遇見硬骨頭的漢人,算是我失烈門的榮幸!」副將大步上前。 我……我……我……我……我……知道!」一個顫抖的聲音,並不大,卻仿佛撕裂夜空。 副將聞聲止步,轉向了那個孩子。 兩個人對視,孩子腿一軟坐在地下。 副將笑了:「我知道你會說話,也聽得見。因為只有你會因為我說話而神色有變化。」 他踢了一腳地下的金條:「說出來,都是你的。」 「我知道,我……我……我……」 孩子的話中斷了,再也不能繼續。在他張口的瞬間,老人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一樣撲上去,狠狠地掐住了自己孫子的脖子。他一面掐他,一面對他用力地搖頭,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 「他瘋了!」葉羽從窗戶裡看出去,渾身像是浸在冰水中,「他要掐死自己的孫子!」 謝童握著他的手,顫抖不止:「他是瘋了。可是明尊教的教義,惡人將遭到火焰的懲罰,對教友不義又是最大的大惡之一。他寧願殺死他,也不能容他變成不義的惡人。」 副將大驚之下,上前狠狠地一刀劈在老人背後,血光爆出,老人仰天後退。那一刀深入肺腑,已經絕無活命的機會了。可是老人卻沒有倒下,他退了幾步,複又前撲,他重又抱住了自己的孫子。那個孩子已經沒有了呼吸,他至死沒有閉眼,瞪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不信。 老人放開了聲音,嚎啕大哭。他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可是哭聲卻和任何一個普通人沒有兩樣。那是人心裡最簡單也無需學習的東西,是失去了親人的悲痛。他哭嚎著,像是失去幼崽的野獸,咿咿呀呀的,像是念叨著什麼。 他的聲音也低落下去,最終悄無聲息,血已經流了一地。老人抱著他的孫子,永遠地僵硬在那裡,蜷縮著像是以體溫互相溫暖,而他們的身體,都已經冰涼。 葉羽感到一種針紮在頭頂和脊椎那樣的痛感。 他回過頭,看見風紅坐在那裡,目光空洞。她臉上的淚水無聲地往下流淌,卻面無表情。 她忽然起身,推門而出! 副將咧開嘴冷冷地笑了,世子帶著七名喇嘛逼上前去。 風像是忽然間猛烈了起來,吹得風裡走來那人的衣帶飛揚,她手裡提著水波蕩漾般的長劍,露出鮮血橫流的臂膀。 降魔本願陣展開在世子面前,副將也警惕地退到本願陣後。他強在弓術,不善於近身搏殺。 世子金箭一指:「你還是忍不住了。」 「你若要逼我出來,原本用不著傷害無辜的人。」風紅低聲說,她將束衣刀拋在地下,從懷裡取出了白色布包,「你來是為了這個麼?」 「是。你在余杭襲擊我的朋友,奪走了這件東西,而後一路經杭州、麗水而來金華,明尊教五明子神術過人,我一直不敢動手,但是你距離泉州越來越近,我不能再等了。」世子道,「你我都知道那件東西的危險,我不敢任由它流落在外面。」 「這本來就是我教的東西。」 「如今它已經屬於鐵神殿了。」 「那麼他們的人命呢?他們的命是誰的?是大都城裡大皇帝的麼?或者他們的命太賤,所以根本沒有人在意,便要拋棄在荒野裡,任他們自生自滅?」風紅看著那兩具互相偎抱的屍體,「閣下能回答我麼?」 世子感覺到話裡的冰冷和抗拒撲面而來,他指揮若定,然而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裡緩緩升起。他知道這個敵人已經走投無路,可是忽然間他覺得這個女人還有再次反擊的餘地,而那種反擊的力量正在緩緩地凝聚著,如同不死的幽魂一般。 「你已經被我拳勁所傷,沒有機會了!把你手裡的東西交過來,出家人不造殺孽!」枯瘦喇嘛大吼。 風紅忽然抖去了那東西外的白布,一張森嚴的扭曲的鐵面在火光裡耀人眼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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