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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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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魔引 「嘿,出來了,出來了!」圍聚在白馬寺前的閒人們哄然。 一行道士剛進山門,護寺的武僧就已經列作一排,擋住了進寺的道路,是以裡面所發生的事情,看客們儘管心急火燎卻一無所知。此時遠遠看見道士們的黑袍拂動,有條不紊地列隊退出。方才氣宇淩人的玄陽子此時委頓在馬上,向著圍觀的人狠狠的瞪了幾眼,卻掩不住一付黯然的神色。 「呵?難道是道士輸了?」一人奇道。 「終南山的道士哪裡會輸?衙門的人見了還要躲著走呢,」旁邊一人道。 「看看,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一個說書先生打扮的人撚著兩根山羊鬍子,煞有介事地說道,「這就叫做兵不厭詐,想那白馬的和尚在洛陽端的是根基深厚,護寺的武僧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裡就輕易開得山門放道士們進去?必是在裡面埋伏了人馬,仿那趙子龍偃旗息鼓之計,只見進得山門,一聲鼓響大旗招展……」 「跳出一個十六七歲小和尚,手持一杆亮銀槍,端的是唇若塗朱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眉分七彩,叫一聲呔……」旁邊一個閑客看他有些犯了喘病,趕忙接上。 說書先生好容易喘過氣來,驚道:「我的套路你怎麼學去了?」 「我可不是跟你學的,是跟你家娘子學的。」那閒人逗趣道。 說書先生臉色難看,喝道:「你怎的和我家娘子有勾搭?」 「他誆你的,你娘子那麼難看,誰沒事去勾搭她?」周圍一幫人哄笑起來。 「還好,還好,」說書先生恍然大悟,摸了張手巾擦臉道,「我說也不至於前軍惡戰,後面卻被人劫了糧草。」 周圍一片哄笑。 道士們剛剛穿過山門,四名壯碩的黑衣道士已經從旁邊的陋巷中健步而出,肩上扛著一抬沒有任何標記的黑呢大轎。領頭的玄石依舊黑巾蒙面,悄無聲息地踏入轎子。轎簾垂下,貴為國師的玄陽子卻不顧傷痛,騎馬在他身邊守衛。六十余名道士散開陣勢,守衛在大轎的兩側,硬生生把圍觀的人擠退出去。 玄陽子見周圍看客圍得水泄不通,微微皺起眉頭,卻聽見轎中的玄石低聲喝道:「讓他們退去!」 玄陽子不敢怠慢,一揮手道:「退回上清觀。」 他這一聲,簡直如同傳下了軍令,一眾道士齊齊停下腳步。直到那四個健碩的道士扛起轎子去了,隊形才散了。周圍圍觀的人尚未明白過來,那些道士已經無聲無息地匯入了人流。仿佛水銀泄地一般,短短片刻,就只剩幾片黑色的道袍在人群中隱現了。 「道士和和尚到底有沒有打起來?」旁觀的人頗感到興趣索然,各自嘀咕一陣,也就散去了。 誰也不曾想到,就在白馬寺中,拔地而起的十三層密簷寶塔上,一襲白色的袈裟無聲的拂動。天僧遠望著喧鬧的人群,依舊似笑非笑。 那十三層密簷磚塔是實心的,並無樓梯可以攀登,一眾和尚誰也不知道天僧何時登上了塔頂。他們眼中的天僧只是前代方丈忘禪大師的關門弟子,平時只在中原名山古刹間雲遊,始終對人微微含笑。可是寺中一天之內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故,此時那個高踞塔頂的天僧和尚是所有人都陌生的。年長的僧侶們約束小沙彌不得四處亂跑,武僧們手持棍棒在寺中要害道路上守護,眾人都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 「師弟。」 天僧回頭,竟是那個一臉淡漠的大悲禪師吭哧吭哧喘著粗氣。從塔頂的鐵鉤上垂下一張軟梯,大悲禪師竟是爬梯子上來的。同是忘禪大師的弟子,天僧登塔仿佛摩雲乘煙,大悲卻爬得滿頭大汗。 「大悲師兄?」 「師弟在看什麼?」 「我正聽有人說趙子龍,」天僧把視線投向遠處,「又有人說勾搭別家的娘子。」 「天耳通、天眼通、如意通,好,好,好,」大悲又笑。 「師兄,佛說有情眾生都有佛性。可自白馬西來,我釋教也流傳中原數百年,可如今天下虔心向佛的又有幾人?」天僧大袖揮出,仿佛洛陽數十裡古城都在他袖袍籠罩之下,「那凡夫俗子可真的明白我佛普渡眾生的心願?這世間滿是庸庸碌碌之人,佛性卻又何在?」 「呵呵,」大悲禪師點頭,「我卻也看不出。」 「不過,」大悲話鋒一轉,「趙州禪師說狗子亦有佛性,狗子的佛性你可看得出來?」 天僧微微思考:「師弟不知。」 「是你看不出,並非無有。」大悲笑道,「師尊傳你神通,要你降魔,你眼中的魔卻太多。師兄說明尊暗魔都是魔,我卻看明尊暗魔都是佛,有朝一日你看得見佛,方降得了魔。」 「師弟記下了。」天僧合十道。 「那你今日便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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