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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就在那僅剩的一寸斷劍上,忽然騰起了變幻的火影,一道火弧緩緩舒展開,而後忽然一振,仿佛一條被扯直的紅色絲帶。玄陽子震怒之下,竟然催動道家離火之術,以火光真氣逼出了一柄虛劍。以他如此的功力,國師的名號也並非枉擔虛名。

  天僧卻只是搖頭微笑。

  火劍一成,玄陽子再無多話,他盛怒拔劍,出劍就是重陽宮最精純的「純陽先意劍」。重陽宮的「先意劍」一千個人用來就是一千種不同的劍法,必須久習其他劍法後再參修「玄元先意」,方能融合其他諸家劍法而自成一路,乃是道家劍術「萬妙之門」。此時陽火在大殿中縱橫飛舞,仿佛數十柄火劍,數十道火弧交錯,明麗的火影瞬間就淹沒了天僧的白衣。

  天僧手無兵器,在灼熱的炎火下無從抵擋,不過他縹緲莫測的身法卻遠超玄陽子的想像。他的其中數劍明明已經將天僧逼到了無可退避的地步,可是天僧白色袈裟一顫,身上仿佛忽然就空了一塊,若是劈肩頭,肩頭在劍掠過的瞬間就消失不見,若是劈手臂,卻根本就是削中了空空的衣袖。玄陽子暴風驟雨般地出劍,卻也不由得擔心。以他的修為,本不足以自如運使空玄火劍,這次震怒下勉力而成,如果數十個回合內取不下天僧,即使現在占盡上風也是枉然。眼見天僧在火影中還在淡淡而笑,玄陽子知道敵人也猜中了這一節。

  「也罷!」玄陽子終於忍不住那一點怒火,右手振出一片火光,火劍暴漲三尺,直取天僧的咽喉。可誰也不曾注意,他藏在背後的左手虛握成拳,拳眼中蘊著一點火苗。

  其實重陽的空玄火劍,只要修為到了,根本不需要借助劍柄,玄陽子知道天僧已經修到了「如意通」的地步,全身肌肉骨骼任意收放,單憑一柄火劍,威力雖強,卻總是快不過他隨心如意地變幻身形,而以玄陽的功力,催動元陽真氣足以發出兩柄火劍,只要他取中天僧收放肌肉氣息中斷的片刻,再有一柄火劍助陣,即使是活佛也難逃劫數了。

  果然如他所料,火劍閃過,天僧的脖子竟詭異的凹下了一寸,堪堪閃過了劍鋒。

  「找死!」玄陽子一聲大喝,左手的火弧噴射而出。一柄變幻不定的火劍忽然凝成,還未等到劍氣真正成形,已經取向了天僧的胸口。

  幾乎就在玄陽出那一劍的瞬間,方才那股大海狂潮一樣的氣息又直撲天僧的背後。沒有半分的風聲火影,那股常人根本無法體會的氣息卻讓天僧肌骨如浸冰水,仿佛浩然天水,不可抵禦。

  「來了!」天僧的白衣忽然臨空飛起,他離開玄陽劍圈的速度比方才閃避劍鋒的時候更快了一倍。

  殿外鬼魅一樣撲近的黑影和白衣的天僧在半空擦肩而過,兩人似乎不曾出手,卻像兩柄快刀在相距一厘處擦過。天僧白衣飄飄,在門檻上一點,輕輕落在殿外的鑄鐵香爐之上。而那個黑衣道士卻是一掌拍擊在玄陽的胸口,雄渾的掌力一直透過玄陽的身體,地下的青石方磚碎了一片。玄陽一口鮮血吐出,兩眼翻白,險些昏死過去。

  這一番變化,令場的人都呆若木雞,只有一旁的大悲禪師依舊安安靜靜,手持小掃帚掃起了大滅方丈的遺骨。

  沙沙的掃帚聲中,一片死寂。微微有「嘶啦」一聲,那個黑巾道士頭頂的黃色寶幡娓娓飄落,他一手按在臉上,卻遮不住那張蒙面黑巾上慢慢出現的劍痕。

  殿外的天僧手中,赫然多了一柄七尺的長劍,木質金漆,竟是原來持在大殿中持國天王手上的劍,誰也不知道何時到了他手中,更難以想像兩人擦過的瞬間,他竟然以木劍斬斷寶幡,同時裂開了黑巾道士的蒙面巾。靜默良久,天僧長歎一聲,木劍化作碎粉飄落在風中。陽光暖軟,卻有一陣細雨忽如其來,在光輝如虹的太陽雨中,天僧高居香爐的塔尖,白衣飄然,仿佛真佛降世。

  「好!」黑巾道士低聲喝道。

  「師兄……」地上的玄陽嘶聲道。

  「你若是真的雙劍齊出,必然真氣逆闕而走,今天就暴死在這裡,」黑巾道士冷冷地喝道,「他設下圈套,誘你強行運使空玄火劍,你自己感覺不到,其實你能夠支持至今都是他悄悄以功力為你護持。你若是雙劍齊出,真氣血流更快,他只要將護持的真氣撤去,你就是死在自己手上了。」

  「在下重陽玄石,」黑巾道士轉身道,「為光明皇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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