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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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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是筆小數目,本不勞道長費心,可是在下和小徒有事要往開封去,所以銀子現在就要,所以只好麻煩道長親自提取。」魏枯雪說得坦然。 隨後他轉身對著葉羽:「葉羽,準備一下,將就著在重陽宮吃些東西,我們這就上路了。如何?」 葉羽平靜地點頭:「師父你是不是忘記問道長們再備兩匹好馬了?」 「有理有理,」魏枯雪拍手笑道,立刻轉身對李秋真道,「那麼李道長,再加兩匹好馬罷。在下和劣徒身量頗高,份量也不輕,馬是一定要高大強健的!」 周圍的道士們怒火上竄,急得紅了眼,只有李秋真一一點頭,態度恭謹。 「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效勞的?」他微微欠身。 魏枯雪想了一會兒:「餓了,聽說重陽道菜也是天下一絕,以後未必還有機會來你們這裡,便做一桌子道菜來吃吧。」 山下「好說。」李秋真再次揖手。 吃飽了飯的師徒二人被數十個道士送下山去,早有馬匹伺候。兩人躍上駿馬,魏枯雪從李秋真手中抓過一把銀票,數也不數地揣進懷裡,拱一拱手說聲多謝,兩騎駿馬就沿大路往祖庵鎮去了。李秋真馬不停蹄地回到山上,安排了一眾弟子回去晚修,獨自來到忘真樓前。 「掌教師兄.」李秋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師弟,大家可都還好?」蘇秋炎平靜的聲音從門裡傳來。 「沒什麼大事,也算是萬幸了。」 「好。」 「師兄……」沉吟良久,李秋真終於問道,「不知道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樓內傳來一聲嘆息,然後是蘇秋炎的聲音:「師弟,不是師兄刻意隱瞞。只是這件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其實你也明白,你我之中,師尊當年更寵愛你一些。最後之所以我繼承了掌教的位置,其中確實有師尊的不得已的地方,也就是擔心有這一天!此事上關天機,牽扯萬千的生靈,道術上你資質有限,不知道也罷了。」 「師兄道術修為深湛,我從未有過放肆之心。」李秋真惶恐地回道。 「不相關,不相關,這個位置也非我所眷戀。也許經過此事,這個位置終究還是只能你來坐……」聲音斷了一下,又接道,「從今日起我還要閉關半個月,這半個月內,即使重陽宮前血流滿地,也絕不允許一個人進這忘真樓來!」 「是!」李秋真汗流浹背。 「去吧。」 李秋真剛剛離去,一個黑衣的影子從房梁上降下,輕飄飄地落在樓前。 「你來了?」蘇秋炎在門裡小聲問道。 「是,掌教!」黑衣人聲音相當嘶啞。 「飛鴿放出去了麼?」 「弟子已經通知開封的同門注意昆侖門下的動向。以謝童的機敏,魏枯雪師徒的一舉一動都不會錯過他的眼睛。」 「好,那麼我們派往昆侖山的人到了麼?」 「可能還在路上,但以薛師弟的小心謹慎,應該不會出什麼漏洞。」 「朝廷那邊,打通了欽天監的路子麼?」 「祭酒大人已經應允,但遲遲不見引薦。不過如今宮裡的消息都說,皇帝沉迷于密教天魔舞,不分晝夜和幾個喇嘛、上百的宮女在內廷狎戲,全然不理政務,只怕祭酒大人也沒有什麼機會面聖。而且道門不見恩寵,已經有數十年了,只怕即便祭酒大人想要引薦,也未必立即有機會。」 「面聖?」蘇秋炎冷冷一哂,「一個註定早夭的廢物,不過要借他俗世一皇帝手中的人力物力。」 「今天早晨,火漆封緘的飭令共四百六十五份,已經發往各地,一個月之內,六千弟子整裝待發,皆聽掌教的調遣!」 「好,傾我重陽道宗之全力,即便死到最後一人,也要贏得這一戰!」蘇秋炎的聲音忽然變得金石交鳴般震耳。 「是!」黑衣人猛地半跪行禮,「不過掌教,明尊教真的能夠如我們所料的行事麼?」 「這就是要借助魏枯雪的地方。他這一路南行,以他的性情,既然決定要動手,一路上必然血光累累,明尊教不可能不知情。明尊教眾不是傻子,他們知道我們的目標,要保草庵,勢必要聚集教中精銳,準備決戰。那時候,也就是我們的機會。」 「掌教算無遺策!」 蘇秋炎低低歎了一口氣:「不是我算無遺策,是我不敢有遺策。我畢生所算的就是這一戰,我活到今天才明白,其實師尊早就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他不喜歡我的心機,卻授我以掌教之位,就是要以我為出戰的先鋒。他自己活不到這一日,便要我為他出陣。要是這樣我還輸了,九泉之下都無顏見他了。」 黑衣人如同雕像般跪著,沒有絲毫聲息。 蘇秋炎低低笑了幾聲,像是自嘲:「你去洛陽吧。忘禪死得早,不過我聽說他四大弟子,都是非比尋常的人物,看看忘禪給我們留下了什麼。白馬寺佛門正宗,不能輕易得罪,不過若是釋門怯懦,即便用強也要逼他們出手!」 「弟子明白!」黑衣人單膝跪地,沉聲應道。 「委屈了你,委屈你們這些師兄弟。」蘇秋炎低聲道。 「弟子知道師尊的苦心。」 「去吧。」隨著一聲令下,黑衣人風一樣消失在庭院裡,重陽宮還是寂靜如斯。 祖庵鎮的夜靜悄悄的,鎮上的人們都已經睡下。深秋的夜晚冰涼如水。 忽然間,一陣疾烈的狂雷直逼鎮上而來,嚇得滿鎮的嬰兒大哭起來,鎮上頓時為一片慌張所籠罩。人們驚恐地縮在門背後看去,只看見早上路過的兩個客人又一次勒馬在客棧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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