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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寒潭之內,老怪物這時候亦是盤膝而坐,卻是在提氣練功,已進入忘我之態。

  青松若是這時候進來,老怪物未必會察覺,看見老怪物這個樣子,以青松的經驗,一定會發覺老怪物大有問題。

  可惜他進入寒潭的時候,老怪物已練功完畢,而且察覺有人進來。

  他本來以為傅玉書,但一想傅玉書應該不會在這時候進來,腳步聲亦不一樣。

  再仔細一聽,老怪物變了面色,趕緊將諸般雜物收藏起來。

  那都是傅玉書平日買來孝敬他的東西,吃的,消閒解悶的,幸好並不多。

  他隨即放鬆身子,躬著腰臥下,間或發出一兩聲呻吟。

  然後他就看到了青松,剎那間,他實在驚訝至極。

  青松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來這個地方了,不過他還是立即就認出來。

  對青松、燕沖天兩人他已經刻骨銘心。

  ──青松為什麼突然來到?莫非玉書事機不密,露出了破綻。

  一想到這裏,老怪物心頭一陣焦躁,可是並沒有表露出來!

  被囚在寒潭二十多年,他已經學會忍耐。

  青松也就在寒潭對岸停下腳步,目光閃電一樣射向蜷伏在潭中石上的老怪物。

  他深鎖的雙眉仍未開,眼瞳中充滿了疑惑,充滿了悲憤。

  老怪物忙將眼睛也閉上。

  青松打量了幾遍,身形突起,飛掠過水面,落於潭中的石上,老怪物的身旁。

  老怪物只當作不知道,偶爾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子也微微地在顫抖。

  他裝得實在很像。

  青松瞧不出破綻,又移前一步,抄起鎖著老怪物的那條鐵鏈。

  老怪物這才張開眼睛,以一種既痛苦,又呆滯的目光望著青松,好像根本就認不出青松是什麼人。

  他掙扎著爬起身子,呻吟著伸手去拉青松的衣衫,那隻手就像是全無氣力似的,不停地在顫抖。

  青松即時一拂袖,「叭」的一聲,落在老怪物的面頰上!

  老怪物那邊面頰立時紅起來,整個身子接著翻了一個筋斗,重重地摔過一旁。

  青松存心一試,那一拂所用的力並不輕。

  老怪物不但沒有提聚內力,而且完全放棄抵抗、閃避,摔的這一跤也實在夠他受。

  他痛極而呻吟,掙扎著坐起身子又倒下,看來更加虛弱。

  青松盯牢了老怪物,但,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眼瞳中疑惑之色更濃。

  他終於舉起腳步,身形一拔,掠回寒潭對面,往洞外走去。

  老怪物仍然在石上掙扎、呻吟。

  青松走了幾步,偷眼一望,才再次往外走,腳步不停。

  老怪物的眼中立時射出了怨毒之色,可是並沒有坐起身子,繼續呻吟、掙扎。

  青松卻並沒有離開,轉過彎角,就閃身躲在一側,偷窺老怪物的舉動。

  老怪物的機心卻只有在青松之上。

  差不多一盞茶之久,青松才離開,很放心地離開。

  也就因為放心,他沒有再特別謹慎行動,更沒有掩飾腳步聲、衣袂聲。

  老怪物聽在耳內,嘴角露出了冷笑,眼瞳中卻露出了得意之色。

  像他這樣聰明的人,現在當然已猜到青松何以有此行,一再相試,目的又何在了。

  ***

  離開了寒潭,青松很自然地走訪燕沖天。

  一聽到這個消息,燕沖天勃然大怒,拳一落,又一張几子被他擊碎。

  到青松告訴他白石的死因,他就由憤怒轉變為驚訝,道:「什麼,白石是死在武當的兩儀劍法之下?」

  「傷口可以肯定是用一柄薄半分,寬兩分的劍削出來,只有我們武當派的兩儀劍才是這樣子。」

  燕沖天搖頭道:「巴山回風舞柳劍,以我所知,也是差不多。」

  「傷口在心房偏左半寸,又是由上削下去,武林中,只有我派兩儀劍法『倒轉陰陽』才會是這樣殺敵。」

  「也許──」

  「即使白石的死是巧合,那麼,謝平他──」

  「謝平又是怎樣死的?」

  「是死在掌下,肋骨未斷而內腑盡碎,傷痕成紫黑色,極似被火燙過。」

  「那不是我派六絕之中,霹靂掌的特徵嗎?」

  「正是!」青松沉痛地點頭。

  「豈有此理!」

  「六絕除了我們師兄弟二人之外,就沒有第三一個人懂的了,所以──」青松欲言又止。

  「所以怎樣?」燕沖天連聲催促道:「快說!」

  青松沉痛不語。

  「看你吞吞吐吐的,是要惹我生氣?」燕沖天大罵。

  「不敢。」青松苦澀地一笑,道:「小弟有一個疑問,但說了出來,又恐師兄你不快。」

  「我現在已經夠不快了。」燕沖天一再催促道:「快說快說!」

  「小弟只是想一問,不知道會不會是有人──在師兄這兒學得六絕?」

  燕沖天暴怒,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不知道武當的規矩,只有掌門人與掌門指定的人才可以學六絕,怎會胡亂將武當派的六絕傳給外人?」他跳起身來,戟指青松道:「誰若暗中將六絕私授外人,必死在六絕之下!」

  言出無意,聽者有心,青松不由一呆,道:「師兄息怒,小弟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燕沖天怒瞪著青松。

  「臂如說,有沒有可能,師兄練六絕的時候,給別人暗中偷窺學會?」

  「哼!你以為有人能夠瞞得過我的耳目?」

  「如此──」

  「我看你還是少在我身上花工夫,要查,去查別的人。」

  「是。」青松只有點頭。

  「譬如說──」燕沖天目光一閃,道:「囚在寒潭那個老匹夫。」

  「小弟來此之前已去看過他,雖然還未死,已只剩下半條人命。」

  「哦!」燕沖天抓著腦袋道:「除了這個老匹夫,還有什麼人?」

  「小弟仍然是茫無頭緒。」

  「那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去查出來,難道還要等六絕弟子再死掉一個兩個?」

  青松嘆了一口氣,道:「六絕弟子眼看已有所成,就死去二人,一年後獨孤無敵殺上武當,真不知道如何抵擋,難道武當一脈,就斷送在我的手上?」

  燕沖天聽說,亦感觸至極。

  兩人面面相覷,心情俱都沉重至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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