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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段無極道,「也只是要一個交代而已,這件事到這個地步為師也要負很大的責任。」一頓又道,「此行危險非常,你們哪一個不願去,可以說出來,為師也絕不會勉強。」

  飛鳳四人齊皆搖頭,段無極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大理的好兒女。」接一聲叱喝,放馬疾奔了出去。

  飛鳳四人毫不猶疑策騎緊跟在後,那些武士也就在這個時候齊聲歌唱起來。

  一首很悲壯很蒼涼也很古老的歌,充滿了死亡的意味,也充滿了視死如歸的豪氣。

  夜風將歌聲送出很遠,段無極五騎也就在悲歌中,飛騎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大江上風吹更急,水流洶湧,撞擊在石上激濺起一串串的水花,那種聲響非常怪異,也非常恐怖,令人聽來魄動心驚。

  兩隻皮筏正在大江上逐流而下。

  白玉樓沈勝衣紅梅坐在後面的一支,太平公主的屍體在白玉樓懷中,是那麼平靜,就像是只不過睡著了,前面的一支,坐著雷方柳百刀還有兩個漢子,那是潛伏在大理的細作,他們手中各拿著一條長長的老藤,在前面探路。

  皮筏雖然不怕碰撞,但若是撞在石上,以這種速度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那即使不至於粉身碎骨,亦不難覆轉,江水那麼急激,又是在夜間,掉進水裡自亦是凶多吉少。

  段無極的判斷這一地完全正確,潛伏在大理的細作果然準備了皮筏在江邊接應了。

  每一個步驟白玉樓事先都已經安排妥當,他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之所以能夠深得天子寵信,實在有他非凡的一面。

  那兩個細作只看那一身肌肉,已知道氣力不小,也絕無疑問都是好手,雖然是黑夜,那兩隻皮筏在他們的控制下,有驚無險,迅速往下游漂去。

  白玉樓上了皮筏,精神便完全鬆弛下來,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歇息還是在沉思著什麼,沈勝衣紅梅雖然有些疑問,看見他這樣子,亦沒有干擾他。

  他們之間也沒有說話,只是呆望著那洶湧的江流。

  黑暗中水天一色,皮筏如飛,那種感覺仿佛就正在離開這個人世。

  紅梅茫然若失,不覺埋首在沈勝衣懷中,沈勝衣輕撫著她的秀髮,心頭亦自愴然。

  差不多半個時辰,白玉樓才張開眼睛,長歎了一聲。

  沈勝衣目光應聲落在他面上,道,「你還有什麼想不透?」

  白玉樓搖頭道,「沒有了,事情變成這樣,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

  沈勝衣道,「太平公主是怎樣的性子我不清楚,只是,以我一向的經驗,富有人家的女兒,一般都是很傲氣,也大都被寵壞。」

  白玉樓點頭,「她正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一直都在擔心,她是否受得住這個屈辱。」

  沈勝衣道,「到知道大理王朝隆而重之,將她關閉在天鵬堡之內,我才放下心來。」

  「那天鵬堡到底不是一個囚禁死人的地方。」白玉樓苦笑,「也就是因為要我們相信太平公主仍然在生,他們才有此一著。」

  沈勝衣目光落在屍體上,道,「看樣子,卻顯然死了沒有多久。」

  白玉樓道,「你往臉頰摸一把就明白的了。」

  沈勝衣隨即捏開屍體的嘴巴,一蓬珠光迸射出來,在屍體的口腔之內,赫然有一顆鴿蛋一樣的明珠。

  沈勝衣恍然道,「原來是這顆珠子使屍體保存到現在仍然沒有變壞。」

  白玉樓道,「這大概就是大理三寶之一的辟毒珠,他們也許考慮到有這樣的一天,我們要求一看太平公主是否仍然健在,就搬這具屍體出來。」

  沈勝衣道,「要由屍體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相信沒有可能的了。」

  白玉樓道,「什麼時候死的不也都是一樣。」

  沈勝衣不由得點頭,白玉樓又一聲歎息,「我們花了這麼多心血,只是得回一具屍體,也許你會覺得很可笑。」

  沈勝衣道,「你為什麼要進行這一個風雷計畫,我是明白的。」

  白玉樓道,「我實在不希望看見兩國交兵,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儘管段無極的舉止有一些異常,我還是沒有動疑,沒有考慮到人質的死亡這一可能,否則石虎翁天義也不會白送了性命。」

  紅梅搖頭道,「他們絕不會怪你的,正如我們,誰都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白玉樓仰首道,「這也許是天意,這一場浩劫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夠挽回。」

  紅梅道,「白大人這是決定……」

  白玉樓道,「事情到這個地步,已不是我所能夠作主,而大理王朝將會變成怎樣,亦不是我所能夠改變的了。」

  沈勝衣微喟,「大理王朝亦應該明白,你實在已經盡了力。」

  白玉樓淡淡地道,「明白與否,亦都已無關要緊,又有誰還會在乎?」

  語態是如此無可奈何,沈勝衣更感慨。

  紅梅又問,「不知道那個段無極又將會採取什麼行動?」

  白玉樓道,「若是我們所料果真不差,他一定會隨後追來,在上京的途中,我們說不定還會遇上他。」

  紅梅奇怪道,「他還追來幹什麼?」

  白玉樓道,「這件事他應該負大部分責任,留在大理,他沒有面目對大理子民,進中原,已是他唯一可走之路。」

  紅梅道,「難道他還要將公主的屍體搶回去?」

  白玉樓道,「即時他能夠搶到手,而且又能夠避過追兵回到大理,又有什麼用?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那他又能夠做什麼?」

  白玉樓淡笑,「也許就只是作一交代而已。」

  紅梅道,「這樣做,在他來說豈非是一條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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