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天地明環2 | 上頁 下頁
二八


  想起昨夜狠狠教訓田上淵,直至此時仍感愜意。

  未來仍然模糊不清,然而握在手上的,是前途遠大的香料生意,既助他立足西京,更因行業的獨特性,使他打進西京的上層社會圈子去,以香料專家的身分,發揮交際應酬的天分,令「範輕舟」再不是無所事事的江湖豪強。

  「范爺呵!」

  龍鷹瀟灑一笑,負手橫過車流如鯽的車馬道。

  龍鷹直抵車窗前,施禮招呼,悠然道:「都大家風采勝昔,在西京該事事順遂。唉!小弟今天特別忙,沒法子,萬事起頭難,懶情點也不行。」

  無瑕不敢學他般立在車馬道上,繞過馬車,到車子另一邊的行人道等候。

  看著霜蕎的如花玉容,後方車來車往,吵鬧聲在後面更遠的西市轟傳而來,與如此美女隔著車窗說話,有種成為整座大城核心裡的核心的奇異滋味。

  霜蕎美目深注的道:「都鳳亦沒想過今天打擾范爺,是來打個招呼,閒聊幾句。看范爺何時閑下來,大家找個時間聚聚,老朋友嘛!」

  龍鷹心忖是來探聽才真。

  在大江聯,霜蕎負責對外的情報,今天仍是如此。

  微笑道:「若只是朋友聚首,大可免了;但若為偷情密會,小弟隨傳隨到,今晚也行!」

  霜蕎俏臉飛上兩朵紅暈,「啐」道:「你這人哩!死性不改,又一時這樣,一時那樣,教人無所適從。男女間的事,妙在掩掩映映的,哪有人如此般開門見山,誰家姑娘受得了。」

  龍鷹笑道:「男女間事,何來規矩可言,規矩屬於笨人,無法無天方為正理,你喜歡,我喜歡,是唯一的道理。」

  霜蕎秀陣現出迷亂之色,瞬又消去,皺眉道:「不和你胡扯,你的『萬事起頭難』所指何事?」

  龍鷹湊近點,離她臉龐不到半尺,移前少許,可吻她香唇,道:「此乃生意秘密,當然不敢瞞都大家,但都大家須代為守密,在敝鋪開張前萬勿泄出風聲。」

  霜蕎皺眉道:「甚麼事須如此鬼鬼祟祟的?」

  龍鷹壓低聲音,道:「賣香!」

  霜蕎一怔道:「你在說甚麼?」

  龍鷹悠然道:「是真的賣香。唔!都大家身上用了至少三種香料,麝香的氣味最濃郁,令都大家滿溢芳香,雖然尚未能與都大家真個銷魂,可是小弟靈敏的鼻子,卻是甜蜜的竊賊。」

  霜蕎雖給他出言調戲,卻沒像剛才般差些兒失守,皆因憶起「奪香之恨」,狠狠道:「知范爺是這方面的高手哩!別忘記人家為皇上提供的資歷裡,特別提及你這方面的本領。范爺取走人家的香後,到今天仍未交代過一句話。」

  龍鷹心忖她是惡人先告狀,拿縛神香來害他,被他施妙計奪走,現在反過來興問罪之師。

  笑嘻嘻道:「說來慚愧,此香肯定有多種罕異香料的成分,搗碎後仍沒法弄清楚,小弟因此不好意思說出來,無從交代也。都大家見諒。」

  霜蕎心虛,不敢追究,重要是弄清楚沒被對方識穿是厲害催情香。道:「須人家幫手嗎?」

  龍鷹正為此煩惱,聞言喜出望外,道:「都大家正是小弟求之不得的人選。」

  霜蕎道:「現時仍不可以答應你,要看范爺制出來的合香,是否如范爺的說話般,可令天花亂墜。」

  他們雖低聲說話,但肯定無瑕沒漏掉半句。

  龍鷹知她在報奪香之仇,欣然承受,恭敬道:「都大家嗅過貨色,再告訴小弟答案,這些事是急不來的。」

  順口問道:「都大家認識皇甫長雄嗎?」

  霜蕎雙目現出鄙夷之色,語調轉寒,冷冷道:「他既是香安莊的大老闆,長安名人,又是倩然已過世姊姊的丈夫,怎會不曉得他?」

  接著正容道:「同行已如敵國,兼之此人心胸狹窄,目無他人,范爺與他直接競爭,須防他一手。」

  龍鷹哂道:「有甚麼好防的,該提防的是他而非我。今次我是沖著他而來,要他好看。」

  霜翯訝道:「你昨天才抵西京,怎麼與皇甫長雄深仇大恨的樣子?」

  龍鷹謙卑的道:「這個與小弟現在伺候的大老闆有關係,他才是皇甫長雄的死對頭。」霜蕎早習慣了他的信口開河,當然不會認真,淡然自若道:「范大爺的大老闆,究是何方神聖?」

  龍鷹道:「『香怪』魯丹是也。」

  霜蕎一震道:「竟然是他!皇甫長雄和他之間的恩怨,乃廣為人知的事。」

  稍頓,輕籲一口香氣,續道:「現在范爺甘為香怪夥計,出錢出力,當是大有看頭。皇甫長雄今回大禍臨頭哩!」

  再壓低聲音道:「倩然小姐獲悉此事,會非常歡慰。人家絕不介意在此事上為范爺出力,倩然亦樂意見到。」

  龍鷹喜上加喜,道:「現時關鍵之處,是掌握這個傢伙各方面的情況,特別是他的愛好,有哪些東西失去了,可令他痛不欲生,諸如此類。」

  霜蕎道:「不用查探也可以告訴你,皇甫長雄現正為北裡秦淮樓的紀夢神魂顚倒,紀夢對他若即若離,如果紀夢有一天投進另一男人的懷抱,保證皇甫長雄氣得吐血慘死。」

  龍鷹聽得雙目放光,大喜道:「竟有此事,今回有望哩—、」

  又問道:「秦淮樓是誰開的?」

  霜蕎道:「老闆是有『青樓大少』之稱的柳逢春,比皇甫長雄更吃得開,若紀夢的後臺不是這麼硬,早被皇甫長雄強奪回家,這類事不是未發生過。」

  龍鷹心忖只要不是香霸做老闆便成,否則徒添枝節。

  問道:「紀夢有何獨特處?」

  霜蕎道:「如果是你對她有興趣,恕人家沒法進一步提供消息。」

  龍鷹失笑道:「有了都大家,小弟怎還三心兩意的,大家請放心,和皇甫長雄爭風呷醋的,是香大師而非小弟。」

  霜蕎嘟長嘴兒,不屑道:「男人得隴望蜀,貪得無厭,自古已然,非為今天才發生的事。你須立誓保證,人家才樂意幫你的忙。」

  龍鷹爽脆立誓,不敢有絲毫猶豫。

  霜蕎滿意後,柔聲道:「可以這麼說,自聶芳華下嫁萬仞雨後,目前在北方稱得上聲、色、藝俱絕者,除紀夢外,沒人想得到第二個人。」

  龍鷹聽得倒抽一口涼氣,呆瞪著她。

  霜蕎含笑得意道:「范爺終明白人家逼你立誓的原因了,是怕你弄清楚後,諸多推搪不肯立誓,沒得反悔呵!」

  又抿嘴笑道:「紀夢不單迷倒皇甫長雄,還迷倒了自認有點資格、花得起錢的達官貴人、公子哥兒,你要香怪去追求她,比緣木求魚更不切實際。」

  龍鷹不解道:「都大家不是說過紀夢對皇甫長雄若即若離嗎?似是紀夢對皇甫長雄有些兒與別不同。」

  霜蕎若無其事道:「她自十五歲出道後,對每一個客人都是如此,你以為去玩弄她嗎?卻是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然而人人樂此不疲,她則愈長大愈迷人。嘻嘻!是否心裡很後悔呢?哎購!」

  龍鷹閃電封上她香唇,狠親一口,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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