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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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變成了一團烈火,即使意志堅如精鋼,也怕抵不住熱力而燒熔。昨夜與秘女的一席話,開了他的竅,令他更能從感官出發,掌握湘夫人的媚術。 最直接的是她的香氣,隨著一呼一吸,進入他的鼻孔裡,並非零星或單一的某種氣味,而是層層疊配,像樂器的和絃般,只不過現在鑽進來的香氣,似大合奏多於兩、三件樂器的配搭,和諧愉悅。 若非龍鷹如此靈銳,是沒可能做出如此分辨。正如秘女說的,氣味是沒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但他卻親身體會到那後果,就是令他心旌搖曳,差點敗陣。 龍鷹大感香豔刺激,知道湘夫人在向他反攻,他的魔種尚是首次和殿堂級的媚術高手較量,由於向雨田終生不近女色,故在這方面無可奉告,所以他只能自行摸索。 他直覺感到不能只守不攻,左手探出,摟著她柔軟而充盈彈性的小蠻腰,輕輕揉捏,「嘖嘖」贊道:「師父的腰肢真棒。」 湘夫人像有點怕癢般扭動嬌軀,在他耳珠輕噬一口,又吹氣入他耳孔內,媚態橫生的道:「徒兒你太頑皮哩!」 龍鷹整個腦袋燃燒起來,此時方懂得後悔,如此般摟著個色、香、味俱全的大美人,坐枯禪的高僧也要吃不消。所幸魔種外尚有道心,自然而然登上巔峰之態,回復清明,道:「師父要怪便怪自己,徒弟變成這麼好色,是師父一手造成的。」 湘夫人半邊身挨著他,微笑道:「花簡甯兒昨天來找你幹什麼?」 閒話家常的語調,卻有著鑽進心坎去的親切感覺,等同慈祥的母親,在初生兒耳旁輕哼著安眠曲,以龍鷹道心的堅定,也要一陣模糊,差點吐露真相。暗叫救命,道:「寧香主是來問我四川擔擔麵的做法,要不要徒弟向師父重複說一次?」 湘夫人忍俊不住的笑起來,橫他兩眼,從容道:「花簡甯兒坐船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寬公便以飛鴿傳書,向洞庭湖百里內的各處分舵發出搜索花簡甯兒的命令,並著她立即返回總壇,或許是因她曉得擔擔麵制法的秘密吧!」 龍鷹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昨夜寬玉表面似是袖手旁觀,暗地裡卻做了這麼多工夫,確是沉得住氣。道:「師父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湘夫人坐直嬌軀,龍鷹乘機收回摟腰的手。河水流動的響音從下方傳來,馬車攀上了斜道的最高點。 一條寬達八丈的河流橫亙前方,有大石橋雄跨其上,接連坡道。汗堡巍然矗立對岸,依天然山勢,磊砢而築,順山險往上延展,宛如蟄伏山野的龐然巨獸,永不懈怠地守護著整個河原的遼闊區域。 汗堡是吐蕃高原戰堡和中土山城的混合體,比南詔洱海的風城大上一半,高起達三十丈的城樓,重重疊疊,于山腰處形成強大的週邊防禦,主樓更是高達四十丈,下開堡門,接連從石橋盤旋而上的廣闊坡道。 汗堡倚建的大山,是往左右延綿、仿如屏風的山巒之首,主峰聳峙群山之上,令汗堡盡被山峰野林包圍簇擁,陡崖直下河灘,層岩裸露,襯得汗堡雄奇險峻,確有君臨大地的逼人氣勢。 汗堡的最高點,離峰頂不到二十丈,便像風城的王堡,是座堡壘式的建築物,雄據山城之顛,居高臨下,獨聳金湯,氣象萬千。 汗堡的建築,以十多組城樓為骨幹,均用石塊壘築,因山勢而呈不規則形狀,各組城樓間有廣場、倉庫、石板路和低矮的石卷式建築,高高低低,構成奇妙的風光,成為汗堡的特色。 隨著馬車往下走,龍鷹看得心中生寒。汗堡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為了戰爭,縱然有無盡的兵源物資,在汗堡糧絕前,想攻陷它是難如登天。 湘夫人充滿誘惑意味的曼妙女音在他耳旁響起,輕柔的道:「徒兒有何觀感?」 龍鷹答道:「我的娘!」 湘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嬌軀挨著他不住抖動,嬌喘著道:「終生為娘嘛!徒兒不是目睹汗堡,卻只能想起為師。」 龍鷹歎道:「需要多長時間、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成此堡,還要瞞著漢人,怎可能呢?」 湘夫人道:「河原區資源豐富,當然是就地取材。徒兒可知光是找尋這個地方,就足足花了二十年的時間。」 龍鷹收回目光,朝她瞧去,這堪稱誘惑化身的美女,雙目異彩漣漣,心神嚮往的道:「我們的努力,外人是永遠沒法明白的。」 龍鷹看似隨意的問道:「發現這地方的人是誰?」 湘夫人現出警覺神色,迎上他的眼神,淡淡道:「或許有一天,師父會告訴你,卻不是今天。」 在這一刻,龍鷹感到湘夫人對他的態度,有了微僅可察的變化,不再像以前般,鑽空子找破綻,而是隱有收歸己用之意。他的看法不是來自直覺,而是從她的語氣,首覺鬆動的意味。 湘夫人的轉變,代表著小可汗台勒虛雲的轉變,會否如湘夫人剛才所說的,自己成了他們奪得飛馬牧場的最後希望? 堡門洞開。 數百騎從堡內沖出,奔下長逾千步的斜道,禦者立即將馬車駛避一旁讓道。龍鷹探首外望,騎隊隊形整齊的馳至,轉眼奔過石橋,一式藍色武士裝,配備矛、刀和弓矢,只看體魄氣勢,便知是訓練有素的雄師。 湘夫人淡淡道:「這是小可汗親衛部隊每早的例行操練。」騎兵旋風般在旁卷過,瞬又遠去。 接著是另一隊人數相若的隊伍馳出堡門,追著前隊去了,如此三批人馬後,馬車方繼續行程。 如果這是小可汗親衛隊的主力,人數已達二千人,依此估計,光是汗堡的兵力,即介乎三千至五千人間,足夠守得汗堡穩如鐵筒、固若金湯。 龍鷹笑道:「小徒還以為師父永遠不會告訴小徒有關總壇的任何秘密。」 湘夫人滿有興趣的道:「徒兒因何有這個錯覺?」 龍鷹正容道:「因為師父對小徒表裡不一,表面呵護備至,暗裡卻視小徒為殺父仇人,不置於萬劫不復之地不足以泄其恨,令小徒不知與師父上床好還是下床為妙,萌生異志。這是小徒肺腑之言,請師父明察。」 他說到一半時,湘夫人已笑彎了腰,辛苦的忍笑道:「你說話故作認真的可惡模樣令人發噱,不知是否前世冤孽,竟得了你這麼一個不肖徒弟。是不是要師父向你獻上肉體,方可平息你的怨氣?」 龍鷹伸個懶腰,挨往椅背。 馬車剛駛過石橋,開始登堡。 湘夫人嗔道:「說話呵!」 龍鷹輕鬆的道:「師父在這方面說的話,從來口惠實不至,小徒亦學曉不會因此而有不切實際的妄想。哈!」 湘夫人忽又轉為端莊沉靜,而她的千變萬化,正是她最迷人的地方。迷人的外表、超群的智慧,與媚術完美結合在一起,這樣的女人,誰能不為她傾倒? 湘夫人不著意的道:「昨晚寬公和你說過什麼話,不是又只與擔擔麵有關吧?」 龍鷹心中暗懍,她雖以閒聊般的語氣說出來,事實上卻是對他所采立場的投石問路,如答得非她所望,會將他和湘夫人一方推往決裂的邊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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