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5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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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提腳曲膝,硬捱對方的腳掃,就像給人以浸濕了的粗軟鞭,狠狠抽了一下,又是另一陣錐心劇痛。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厲害,難怪其他人遇上此人,如此不堪一擊。 龍鷹心知如此下去,就看何時被對方「了結」。施展彈射,拔身而起,至升離走馬樓屋簷的高度,換氣後移,踏足簷緣處。 豈知對方如影附形的追來,出現前方,分別在自己算是「腳踏實地」,對方卻是淩空。龍鷹是首次爭回少許主動,哪肯錯過,哈哈一笑,一指點出,魔氣高度集中,正是怕對方硬以護體真氣捱他一招。 對方一聲不吭,繼續騰升,以指對指,朝他戳來。 「砰!」 指氣正面交鋒。 龍鷹悶哼一聲,往後面屋脊退開,卻被蛛絲般的氣場扯著,後果是欲退不能,且帶得對方淩空投至。 如此可怕的勁氣場,確是從未曾遇過。 龍鷹猛撐屋脊,改往對方投去。 淩空互攻了幾招後,兩人落往瓦坡,展開近身搏鬥。 龍鷹一向對自己魔種式的近身戰術,有十足信心,即使以法明的「不碎金剛」,在他後勁不繼前,仍沒法將形勢扭轉過來;以宗密智的邪靈附體,也要吃暗虧。但在這一刻,他方曉得一山還有一山高。對方根本很難仍被認為是一個人,而是似鬼幻多一點,步法身法,變化萬千,對環境的利用,招式之精妙絕倫,速度的緩快無常,每一方面均只在他之上而不在其下。 龍鷹開始時還能有攻有守,百多招後已淪為被動,只能見招拆招,雖未至於左支右絀,但已應付得愈來愈吃力。 唯一可恃者,是魔種際此空前苦戰的時刻,受刺激下不住往某一極限提升,奇招怪式層出不窮,只苦於沒法從對方的可怕「蛛網」中脫身,沒法重整陣腳。 如有選擇,他永遠不會讓對方有近身的機會。 龍鷹一個旋身,移往簷緣,看似容易,卻是千錘萬煉下掌握對方招與招間一線空隙,妙手偶得的奇異身法。 一拳擊出,似往空處攻去,最後迎上的是對方踢來的一腿。 他還是首次重掌主動,看通對方來勢。 「轟!」 勁氣爆破。 龍鷹應腳倒飛,卻是飛跌得極有分寸,更像是故意為之,最後降落至屋簷對面下方走馬樓底層廊道的杆欄處,坐得四平八穩,輕鬆自若。 來人落在他前方,嬌笑道:「痛快痛快!自恩師過世後,朕從未遇上能過十合之將,邪帝果然沒有令師姐失望。」 伸手揭去頭罩,現出天顏。 盯著龍鷹道:「唯一抱憾,是沒法瞞過邪帝的靈覺,否則來個生死之戰,會更有趣呢!」 龍鷹苦笑道:「差點給師姐取了本師弟的老命。」 武曌笑不攏嘴,白他一眼道:「本師弟!哪有這麼自稱的?唉!邪帝回來後,一切都不同了,令朕重拾差點忘記了的生趣。」 龍鷹訝道:「聖上一直很不開心嗎?」 武曌仰起龍顏,任由雨水灑在臉上,滿懷感觸的道:「朕初入宮時,唯一的願望是得到太宗的恩寵。到被逼削髮為尼,便在留下來等待機會和離開永不回來兩個念頭間掙扎。然後是如何成為皇后,爭取執政的權力。本以為登上九五之尊後,所有難題可迎刃而解,豈知又為外族的欺淩和繼承人的問題傷透腦筋。人生就像一場永遠贏不了的苦戰,沒有終極的勝利。可是邪帝帶來的一切,將狹窄的人生擴展至無限,不論內外,都多出了前所未有的意義,以前的沉悶、沒有出路的天地再不復存。朕終於明白,為何以秦始皇的雄才大略,老朽時亦要追求不死之藥;以李世民的聰明和智慧,晚年也沉迷於丹藥。因為他們都是立於顛峰處的人,在他們深心內,隱隱曉得在這物欲的人生上,應該還有更美好的事物。」 龍鷹呆看著她,想不到她在激戰的痛快後,吐露出這麼一番肺腑之言。 武曌像盡泄心頭鬱悶之氣,目光回到他身上,平靜的道:「仙門不單能開啟通往洞天福地之門,也開啟了我們心內的門。」 龍鷹歎道:「聖上說得真好,看得透徹。」 武曌道:「她們快醒來了,明天在禦書房見,朕有些有趣的東西給你看。」 龍鷹大奇道:「是什麼東西?」 武曌開懷道:「這是從邪帝處學來的,有些東西要賣關子才能增添情趣嘛!」 說著時將頭罩重新套上。 龍鷹道:「有件事不知該否順口一提?」 武曌道:「說吧!」 龍鷹一邊注視三女的情況,一邊簡單扼要將花簡甯兒、宋言志和終於因飛馬節而爭得混入大江聯總壇的事說出來。最後道:「宋言志已成了我們最有用和重要的眼線,我需要一個人,與他緊密合作,以免貽誤軍機。」 武曌道:「這方面由你全權作主,只要報上來便成。」 又贊道:「朕沒想到對大江聯竟取得如斯理想的進展,劉南光這看似無關痛癢的一著,竟在陰錯陽差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只要邪帝一句話,朕立即將大江聯連根拔起。」 龍鷹道:「這方面小民看著來辦。小民想從聖上處取走令羽,做宋言志與小民間的聯絡人。」 武曌道:「邪帝看中他,自有道理。就這麼辦。她們清醒哩!朕要走了。」 下一刻她已翻上瓦面,一閃後消失不見,縱是眼睜睜瞧著,龍鷹亦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鷹心底生寒,終於弄清楚武曌若要殺自己,可能逃都逃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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