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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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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紀瑤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她安然坐在殿堂前最高的一級石階上,目光投往一萬八千光年外的生命汪洋,深情專注,美態不可方物。我從未想像過她會有這般自由寫意的帶著濃厚生活氣息的情態,放任隨便,充滿人類的感覺。我的心澎湃著滔天的情浪,充滿崇慕和尊敬,拾級而上。 她終於收回目光,往我投來,香唇逸出一絲笑意,從容自若的以銀河語道:「伏禹!你終於回來哩!」 我的心被她的呼喚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點燃了,爆炸的肯定是過千節能破掉任何空間的能量。她是期盼我回來的。是的!我回來了,就像離家遠征的戰士,回到最深愛的情人身邊。我多麼想擁她入懷,盡訴離別之苦。當然,我只敢在腦袋裡想,最後在她身旁學她般坐在石階上,雙方的距離不到三地寸,挨過點便可碰到她的香肩。 美麗的女王沒有絲毫的不滿,轉過俏臉來盯著我,輕柔的道:「你對龍馱的看法是正確的。」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親近的距離看她寶石般的眸神,嗅吸著她迷人的體香氣息,她肯讓我親近她,已令我受寵若驚,不知宇宙何世,一時間哪能掌握她說的話背後深一層的含義,更說不出話來。 芙紀瑤現出沒好氣的神情,美麗神秘的眼睛似在說「又來了」,然後目光重投生命汪洋,只讓我看到她線條優雅至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的側面輪廓,道:「一百七十多萬年了,你仍是這麼不長進。」 我的心甜至可擠出蜜糖。對!我的確沒長進,依然像上次般對她又起色心,也永遠不希望在這方面有任何長進,永世如一日。我的磁場正緊緊擁抱著她,以阿米佩斯人的標準,這種行為與我們人類肉體的非禮沒有區別,若惹起對方反感就是性騷擾。我的老天爺,她雖然沒有反應,亦沒有拒絕,反而以帶點打情罵俏的方式不慍不火的責備我,我的心醉了。 「女王!」 芙紀瑤花容靜如止水,櫻唇輕吐道:「不要胡言亂語,靜心的聽我說。」 我感覺著她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的生命場,鼻裡充盈她動人真身散發的香氣,聽著她純淨潔美的動人仙音,整座偉大的殿堂似被一種超乎宇宙的氤氳纏繞包圍,令人無法出走。金色太陽般的生命汪洋,虛懸在河系深黑的核心,嵌在那裡一如最奪目的黃金。如果有一天,我和她能攜手登上大帝號,穿過不歸流駛出宇宙,在浩渺無邊的混沌之海乘風破浪,找尋新的宇宙,生命至此還有何求? 她的聲音在我的耳鼓內響起,仿如一朵徐徐開放的花。輕柔如風、剔透似冰雪,每音每字都和我的心弦密切咬合,道:「伏禹啊!還記得第二次你來見我時,我曾問你對我的瞭解有多少?說過無法將感受和你溝通。更說過對你最重要的東西,在我來說卻沒有深層的意義。你現在對我的瞭解又添加了多少呢?我說你不長進,不是怪你的魯莽,而是指這方面。」 我沒想過她會重提舊事,且是直接牽涉到我們間撲朔迷離的關係,盡顯這次在宇宙另一角落的相會,與前不同,正要說話,被她先一步截住,道:「忘記我要求你靜心聆聽嗎?看看遠方的生命汪洋,那是生氣之風的源頭,每隔一個生氣週期,生命汪洋發生變異,生氣之風從汪洋至深處形成,離開汪洋。它的旅程跨越廣闊的宇宙,吹拂到無數的星球,眷顧被遺忘了的角落,賦予生命。你曾是候鳥神,對此該有深刻的體會。」 我被她描述壯闊美麗的情景迷住,心神俱醉的點頭,但不敢插嘴,不是怕觸犯她的指示,而是怕自己這個「凡夫俗子」破壞現時仿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氛圍。 美麗的女王凝視著遠方的汪洋,貼體柔軟的盔甲反映著金色的光波,冰肌玉骨在黑甲的對比下透射秘不可測的聖潔光澤,悠悠然續道:「我們阿米佩斯人是唯一直接從生命汪洋繁衍出來的生物,天生是生命汪洋的保衛者,我們亦以此為責無旁貸的天職。宇宙誕生源於來歷神秘的生命蛋,生命蛋爆炸,生命的能量隨爆炸往四面八方輻射開去,僅餘的部分就是我們現在看著的生命汪洋,而她仍以生氣之風的方式,照拂著我們的宇宙,催發新生命。」 接著往我看來,烏黑閃亮的眸神牢牢地凝視著我,輕輕的道:「依照塵海夢尊的說法,你們的地母就是於那時在蛋內誕生,隨著爆炸流落至宇宙的遙處,她的生命有異於其他生命,是能賦予其他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她的思考方式和進化亦與眾不同,如果沒有創造你們出來,勢將無跡可尋,強大如奇連克侖帝國,也沒法尋到她。正因阿米佩斯人銀河人都是直接產自生命蛋的神秘力量,所以我們在很多方面非常相似,是一種遠親的關係。當阿米佩斯人遇上源自地母的銀河人生命精華,遂激起天然的化合作用,也令我們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展開新的進化歷程。」 接著抿嘴笑道:「你是最後一個銀河男人,我是最後一個銀河女人,大概錯不到哪裡去。」 我每個思感細胞都以神遊的方式往上騰升,頭皮發麻、說話艱難的哽咽道:「女王!我們……」 芙紀瑤俏皮的道:「又忘掉我的話,你現在只准聽,不許發表意見,否則我會取消這次的交談。這麼說不代表我如你所願般接受你,滿足你銀河人的欲望,只是實話實說,向你坦白道出心中所思所感。」 不論她說什麼,只要她肯承認自己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我們間的距離已從無限縮窄為零。我呆瞪著她,除她之外,再不存在任何事物。我感到自己從所有焦慮、傷痛、恐懼中解放出來,我將永遠不感孤獨。 芙紀瑤仍深深的朝我看著,道:「我們本是天生不追求社會、國家或任何組織的生物,但不代表我們不團結。涅尼迦南是我們的精神領袖、我們的神,但他從不管束規限我們。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知多少個生氣週期,直至我收到一個傳訊,情況才徹底改變過來。」 我的生命在燃燒,芙紀瑤再不視我為「外人」,她正幫助我去瞭解她、明白她。她傾吐的是深藏芳心內的秘密,即使尚未當我為情人,至少視我為知己。 芙紀瑤現出一個嬌憨俏皮的神情,柔聲道:「收到傳訊前的我,壓根兒對女王之位沒有絲毫興趣,更不願負起任何責任。那時我仍是修行的身份,追求的是另外的東西。」 忽然蹙起眉頭,狠狠盯我一眼,轉移俏臉,能令我魂不附體深邃不可測的眼神重新投往生命汪洋。若無其事的道:「你接觸過通天,該明白修行者是阿米佩斯人中的不可觸碰者,所以你現在該清楚向我索銀河式親吻的要求,於我是多麼大的冒犯。」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因我不知就裡的在言語上冒犯了她這個修行者,而是她說話時的神態語調。她似乎並不計較我向她索吻,而是不滿我和通天美女的阿米佩斯式親熱,借此機會翻我的舊賬。她是不是妒忌呢?這種人類女性的情緒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嗎?我期待三百萬個宇宙年的事是否正在發生,美麗動人的阿米佩斯女王已和我共墜愛河?只恨我沒法肯定,她比銀河女性更難捉摸,她的芳心仍被重重若有若無的煙霞雲彩阻隔著,令我看不真切,又引人入勝至極。我更說不出話來死命瞧著她的臉龐。 芙紀瑤回復一貫的冷漠清寧,道:「你對誰傳訊給我不感好奇嗎?」 我才是拿她沒法,又說要我只聽不說,轉過頭來反怪我不追問她。可是我的老天爺,我真的很享受她對我的這種神態。那種人性化的滋味,更不是墮落城那種模擬人性的玩意可比擬于萬一,因為她是「真正的人類」,但又多了阿米佩斯人的獨特風韻。 我沉聲道:「是涅尼迦南!對嗎?」 芙紀瑤道:「夢尊是旁觀者清,他說我們的宇宙具有陰陽正反相生相剋的特性,真是一針見血。這種特性該從生命蛋分裂的一刻呈現,成為我們宇宙獨有的烙印,沒有例外。」 我心中湧起莫名的懼意,因為猜到她即將說出來的推論。 芙紀瑤淡淡道:「既然生命蛋遺下的元精能產生地母般至善至美的生命,同時也該產生與地母處於對立位置極端醜陋邪惡的生命。他們于混沌初開時誕生,在其他生命體出現前已存在,又與其他生命有本質上的差異,如果他們不創造生命,又或沒有載體,根本沒有生物能察覺他們的存在。他們是宇宙相反的兩個極端,代表著生命的善與惡、美與醜。」 我的頭皮在發麻。 芙紀瑤續道:「我剛才曾說你對龍馱的看法是正確的,他就是這個于混沌初開時與地母同時誕生的邪惡生物,無影無形,不論如何超卓的生物仍沒法察覺到他的存在,直至他在所處的空域蠢蠢欲動,作惡為禍,我們才間接知悉他的存在,冠之以天魔之名。」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他現在找到合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兩組之長的載體,誰能制止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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