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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六章 一場春夢

  燕飛坐在艇子中間,面向正在搖櫓的劉裕,忍不住的問道:「劉兄是否有話要說,為何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神態?」

  劉裕苦笑道:「因為我怕說出來後,你會責怪我。」

  燕飛失笑道:「是否與謝鐘秀有關呢?」

  劉裕大訝道:「你怎會一猜便中?」

  燕飛道:「謝鐘秀別頭看你時,我正在她後側,想裝作看不見也不成。好哩!你和她的事是如何發生的?」

  劉裕只好從實招來,然後道:「我一直在壓制自己,可是今晚她瞥我的一眼,把我的防禦力完全毀掉了。唉!我怎忍心她重蹈淡真覆轍,她又是玄帥的骨肉,在任何一方面來看,我都不可以袖手旁觀。」

  燕飛輕輕道:「你愛她嗎?」

  劉裕頹然道:「我不知道,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在她投懷悲泣前,我從沒想過和她有任何可能性,可是當我擁著她的一刻,感覺著她的身軀在我懷抱裡抖動,我忘掉了一切,在那刻開始,我便沒法忘記那種動人的滋味。但我仍能控制自己,甚至向宋大哥和奉三作出承諾,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可是你也見到了,她回頭看我的那一眼,是那麼令人心碎。於是我在想,大丈夫立身處世,為的是什麼呢?去他娘的什麼高門寒門之別、士族布衣之差。我劉裕今次到建康來,是要翻天覆地,如果連一個愛自己的女子亦保護不了,做了皇帝又如何?如此打生打死還有什麼意義?」

  燕飛不住點頭,似乎表示同意,待他說罷後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江文清?」

  劉裕急喘一口氣,道:「我不會負她的。」

  燕飛微笑道:「你剛才說的天公地道,決不是非分之想。我完全同意。敢做敢為,才是好漢。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忙?」

  劉裕道:「我想今晚見她一面,只有你能助我偷入謝家,探訪她的閨房。」

  燕飛笑道:「那我們要蒙頭蒙臉才成,被人發現時,可以裝作是小偷之流。」

  劉裕大喜道:「你答應哩!」

  燕飛凝望著他,雙目射出深刻的感情,道:「我不單樂意玉成你的好事,還代你高興,正如我常說的,人不能長期活在仇恨和悔恨中。老天爺對你曾經很殘忍不仁,現在該到了補償你的時候。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論是文清還是鐘秀,你必須有始有終,把你對淡真的愛轉移到她們身上去,令她們幸福快樂。」

  劉裕堅定的道:「我絕不會忘記燕兄這一番話。」

  燕飛道:「由我來操舟吧!我要把船程縮短,好讓你多點時間夜會佳人。」

  ***

  卓狂生來到立在舟尾的高彥身旁,恐嚇道:「還不回房睡覺,小心向雨田忽然從水裡跳出來,掐著你脆弱的喉嚨。」

  高彥歎道:「我很痛苦。」

  卓狂生勸道:「痛苦也回房內才痛苦吧!雖然雪停了,但仍是寒風陣陣,你看甲板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人嗎?著了涼又如何陪你的小白雁玩足三天三夜?隨我回去吧!」

  高彥歎道:「你怎會明白我?你自己回去吧!我捱不住自然會回艙裡去。」

  卓狂生微怒道:「我不明白你?你有多難瞭解呢?他娘的!你這小子肯定是自懂人事後,便為娘兒發瘋,以前是花天酒地,現在是為小白雁發狂。」

  高彥苦笑道:「都說你不明白我。回想起來,我以前晚晚泡青樓,實在是逼不得已,因為未尋到真愛。說起那時的生活,真是無聊透頂,不要看我夜夜笙歌,左擁右抱,其實我感到很孤獨,希望可以藉不住追求新鮮的東西,填補心中的不足。現在我終於找到真愛,卻落到這種田地,你叫我今晚怎能入睡呢?」

  卓狂生正要說話,足音響起。

  一個荒人兄弟滿臉喜色的趕來,大聲嚷道:「小白雁有令,召見高少。」

  高彥登時欣喜若狂,一陣風的走了,剩下卓狂生和那荒人兄弟你眼望我眼,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

  兩道黑影,從靠河的東牆翻入謝家,接著幾個起落,避過兩頭守夜的惡犬,落在東園別廳的房脊上。

  這兩個不速之客,正是燕飛和劉裕,均穿一身夜行黑衣,還蒙著頭臉,只露出眼睛。

  劉裕見遠近房舍延綿,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如何找她?」

  燕飛沉吟道:「當年我在謝家養傷,住的是在北院的賓客樓,而北院亦是家將下人聚居的地方,當然不適合作謝鐘秀的香閨,可以在考慮範圍裡剔除。中間是忘官軒所在的四季園,該是謝家休息遊賞的地方。如此只剩下我們身處的南院和東院,這兩院皆臨近秦淮河,景觀最美,如果我是像謝安、謝玄般的風流名士,也會選兩院之一作居所。」

  劉裕道:「你似乎漏了西院。」

  燕飛道:「北院和西院論景色遠及不上東南兩院,肯定不會是謝安、謝玄的居室所在,在高門大族裡,這種事是會一絲不苟的。哈!我記起哩!我第一次見安公,是在東院的望淮閣,如此看謝安該居於東院,謝琰是謝安之子,也該住在此院內。」

  劉裕問道:「這麼說,鐘秀的居室是否設于南院內的機會最大呢?」

  燕飛苦笑道:「恐怕只有天才曉得,真後悔沒有請宋大哥一起來。唉!你也知我只是說笑。噢!」

  劉裕緊張的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燕飛現出回憶的神情,道:「我記起哩!我第一次見到謝鐘秀,是在貫通東北院的九曲回廊上,當時她和朋友出外剛回來,她肯定是返東院去,如此推論,她該是住在東院裡,就是我們現時身處的院落。」

  劉裕掃視遠近,頹然道:「只是東院便高高低低、或眾或散的百多座房舍,如何尋找?」

  燕飛微笑道:「如果我不是深悉你的底細,絕猜不到你竟然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否則怎麼會說出這麼外行的話來。」

  劉裕尷尬的道:「我是當局者迷。對!當時謝家最有地位的三個人是謝安、謝石和謝玄。如果謝安、謝玄均居於東院,謝石理該住南院。而謝安、謝玄的住處肯定是東院景觀最佳、規模最宏大的兩組院落,如此鐘秀的香閨所在,已是呼之欲出了。」

  燕飛四下觀望,指著臨河的一組園林院落,道:「那就是望淮閣所在的建築組群,該是現在謝琰、謝混居室所在。」

  又指著隔鄰的院落,道:「這一組又如何呢?只有這組樓閣可與其媲美。」

  劉裕籲出一口氣道:「卻沒想過在謝家找一個人這麼費周章。雖然這處院落有十多幢房舍,但怎麼都比搜遍全府好多了。麻煩你老哥給小弟把風,我要進行尋佳人的遊戲哩!」

  燕飛道:「你有何尋人妙法呢?千萬別摸錯了別個小姐的香閨。」

  劉裕胸有成竹道:「憑的是我雖比不上方總但仍屬靈銳的鼻子,幸好我和她曾親熱過。」

  燕飛笑道:「我們去吧!」

  兩人從屋簷滑下,展開身法,往目標樓房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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