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5 | 上頁 下頁


  §第四章 預知戰果

  拓跋珪進入廳堂,等候著他的崔宏和長孫道生連忙起立恭迎。

  三人於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確切的情況如何?」

  長孫道生道:「情況並非太惡劣,因為早過了收割的季節,大批的糧貨已收進了平城和雁門的糧倉內,縱使秘人肆意破壞,仍不會影響冬天糧食上的供應。」

  拓跋珪沉聲向崔宏道:「崔卿有甚麼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要製造恐慌,打擊族主的威望,為慕容垂的反攻造勢,更是要激怒我們。」

  拓跋珪雙目厲芒閃動,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賊先擒王之策?」

  長孫道生現出猶有餘悸的神色,道:「萬俟明瑤不論輕身功夫和其七節軟鞭,均是詭異難測。當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圍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後若不是楚姑娘拼著捱她一掌,把她刺傷,後果不堪想像。想殺她已不容易,更遑論生擒她。」

  拓跋珪斷言道:「於我拓跋珪而言,沒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辦法?」

  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該與屬下相同。天下間若有一個人能生擒活捉萬俟明瑤,這個人將是燕飛。但必須有巧計配合,把萬俟明瑤從暗處引出來,令她由暗轉明。」

  拓跋珪歎道:「小飛確是最佳人選,只恨邊荒集同樣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

  崔宏道:「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計策都要配合時機,才能收如電閃雷鳴的效應。」

  長孫道生不解道:「時機指的是甚麼呢?」

  崔宏道:「今回秘人離開大漠來助慕容垂對付我們和荒人,擺明是針對兩方的特殊情況,採取打擊經濟擾亂人心的手段,令我們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們陷入各自為戰的被動局面,更可重挫戰士的鬥志和士氣,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採取的最優秀戰略,成功的機會很高。」

  拓跋珪點頭道:「崔卿所言甚是。我們現在是陣腳未穩,平城和雁門周圍的民眾尚未建立起對我們歸附之心,的確很容易被敵人動搖。兼之盛樂離此過遠,只要秘人能截斷兩地的交通,我們將變為孤軍,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門可互為呼應,只是慕容詳以足可收拾我們。」

  崔宏繼續分析道:「尤為重要的,邊荒集是我們的命脈,如我們和邊荒集的連系被斬斷,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就是我們黯然敗退的日子。」

  長孫道生皺眉道:「沒有這麼嚴重吧!兩城庫藏的糧食,該足夠我們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聲道:「在正常情況下,確是如此,但崔卿說的該非一般情況。」

  長孫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鄉鎮的民眾因恐慌擠到兩城來,令我們的糧食不足以供應驟增的人口。」

  崔宏道:「誰都知道牲口戰馬可由盛樂供應,但糧食物資必須透過邊荒集向南方搜購,秘人的戰略目標,不但要截斷盛樂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斷邊荒集與我們這裡的聯繫,如此我們在寒冬過後,根本無力抵抗慕容垂的大軍,而荒人則動彈不得,沒法與我們聯手抗敵。」

  拓跋珪微笑道:「剛才崔卿指的時機,是怎麼樣的時機呢?」

  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

  拓跋珪含笑不語。

  長孫道生苦笑道:「請恕道生愚魯,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魯,而是道生慣了在沙場明刀明槍的與敵周旋,不慣耍手段、玩陰謀。崔卿指的是當我們在平城和雁門最大的糧倉,均被敵人潛入放火燒掉的時候,那就是我們需要的時機了。」

  長孫道生愕然以對。

  拓跋珪從容道:「我們可假設慕容垂定於明春反攻我們,一切計策均可依這預測厘定。對秘人四處破壞,我們是毫無辦法,故對此采以不變應萬變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門,便不算輸。哼!既然猜到秘人會燒我們的糧倉,當然不會讓他們把真糧燒掉,只要他們認定我們糧食供應不足便成。」

  接著向崔宏道:「崔卿請說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現時的兵力雖不足以截斷我們和邊荒的連系,但要封鎖邊荒穎水的交通,卻是綽有餘裕。當邊荒集被割斷與北方的交通,我們亦因缺糧,不得不向邊荒集求援,整個鬥爭的中心將會轉移到平城、雁門和邊荒集的聯繫上,如何突破敵人的封鎖,正是敵我成敗的關鍵。」

  長孫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這時候,我們帶著五箱黃金,到邊荒集去購糧,敵人將會傾力而來,破壞此事,如此便可以令萬俟明瑤由暗轉明,再由燕飛出手活捉此女,一舉解決了秘人的問題。」

  拓跋珪欣然道:「細節由你們仔細商量,將真糧變成假糧一事必須火速去辦,遲則不及。此事交由你們兩人全權處理。」

  崔宏和長孫道生轟然接令。

  拓跋珪雙目殺機大盛,沉聲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收場的。」

  ***

  燕飛微笑道:「今仗將以平手作結,因為我是不可以受傷的。」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即使說話的是燕飛,也有點沒法接受,這種事是沒可能猜測到的,偏是燕飛說得那麼肯定,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不過,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飛絲毫不害怕孫恩。

  司馬元顯說出三人的心聲,道:「燕兄是否能知過去未來,否則怎可能這般肯定?」

  燕飛啞然笑道:「沒有人能看破未來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在這人世間,恐怕沒有對手比我和孫恩更清楚對方的虛實,因而也可預知戰果。」

  三人都自以為明白了燕飛的意圖,因為燕飛和孫恩有兩次決戰的前科,清楚對方功底的深淺是當然的事。豈知燕飛指的其實是太陽火和太陰水的功訣,是真的掌握到對方的尺短寸長。

  屠奉三道:「燕兄剛才說因為你不會容許自己受傷,故此仗會以不分勝負作結。這麼說,如果燕兄拼著受傷,是否可除去孫恩呢?」

  燕飛從容道:「我和孫恩間的情況微妙異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測度,個中情況實一言難盡。論功力,我確比不上他精純深厚,但說到變化,我卻肯定在他之上。可這麼說,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巔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難比登天;而我則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點不同。」

  劉裕道:「剛才來此途上,燕兄不是說過已悟破擊敗孫恩的方法嗎?」

  燕飛答道:「于長遠而言,我確實掌握到破孫恩的法門竅訣,不過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馬元顯皺眉道:「我明白燕兄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卻是愈聽愈糊塗。所謂高手較量,不是毫釐之差,已足可決定勝負嗎?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盤控制戰局,於勝負未分前逼對方知難而退,否則怎會是和氣收場?」

  燕飛欣然道:「所以我說個中情況非常微妙,難以描述。我也曉得這麼說會令你們如墮迷霧,說出來只是讓你們心裡有個準備,竺法慶的情況不會在孫恩身上重複一次,至少不會在今仗發生。」

  屠奉三歎道:「燕兄確是非常人。」

  司馬元顯舉起杯子,敲門聲響,接著有女子聲音道:「淑莊可以進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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