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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第七章 階下之囚

  劉裕雙手被粗牛筋反縛在背後,囚犯般被押到石頭城的太守府主堂。

  劉牢之坐於主堂北面臺階上的主位,兩旁分別是心腹將領高素和竺謙之兩人,何無忌立於臺階下,見到劉裕進來,臉露憂色。

  直至次刻,劉裕仍不知劉牢之憑甚麼膽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憤怒是不用說了。

  劉牢之見他進來,雙目射出淩厲神色,大喝道:「大膽劉裕,給我跪下!」

  劉裕尚未決定應否下跪,押他進來的四名北府兵其中兩人,已毫不客氣伸腳踢在他膝彎處,劉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時心中也不由有點後悔,如讓劉牢之就這麼把自己斬了,這一著便是大錯特錯,只恨後悔也沒有用,又掙不脫縛手的牛筋。

  劉裕平靜地道:「敢問統領大人,我劉裕犯了何罪呢?」

  「砰!」

  劉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幾上,怒目圓瞪地瞧著劉裕,喝道:「告訴我,你何時回來,為何不立即來見我?」

  劉裕心中一震,暗忖,難道給他知道了夜訪琅琊王府的事?應著頭皮道:「昨夜我抵達建康,因戒嚴令執行在即,只好到謝府去盤桓一夜,到今早才來向統領大人請安問好,請大人見諒。」

  同時糊塗起來,不論劉牢之如何專橫,總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無忌噤若寒蟬,不敢說半句話;高素和竺謙之則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得意洋洋的劉牢之現出一絲陰險的笑容,徐徐道:「就是著麼多嗎?你是否尚有別的事瞞著我呢?」

  劉裕心叫糟糕,難道見司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則怎會有這句話。此時心中悔意更濃,但已是錯恨難返。照道理劉牢之是沒可能知曉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馬道子出賣了自己。

  他還可以說什麼呢?割下頭來不過碗口大的一個疤,豁了出去堅定的道:「屬下怎敢呢?」

  「砰!」

  劉牢之狠拍小幾,戟指怒道:「大膽!竟敢對我說謊,鹽城有消息傳來,說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來的財物,中飽私囊,還敢說沒有事瞞著我?」

  劉裕先是一呆,接著整個人輕鬆起來,又心叫好險。

  此計確是非常惡毒,只要劉牢之一口咬定是自己吞了賊贓,他便跳下黃河也洗不清嫌疑,如再於他身上栽贓嫁禍,搜出財物,更是證據確鑿,可令他百詞莫辯,任何人都救不了他。這本是劉牢之想出來天衣無縫的毒計,幸好他昨夜說服了司馬道子,所以該可避過此劫。

  劉裕故意裝出錯愕的神色,道:「統領大人明鑒,我劉裕可在此立誓,絕無此事。」

  劉牢之冷笑道:「還要狡辯嗎?你來告訴我,破賊後為何要一個人躲到焦烈武藏身的海島去,不是為了焦烈武的財物又是為了什麼呢?」

  劉裕心忖這問題確是難答,只好道:「事情是這樣的,正因搜遍全島後,仍沒法找到賊贓藏處,我只好親到墳州搜索,此事有王弘為證。」

  劉牢之冷然道:「那你的搜查有結果嗎?」

  劉裕心中恨不得把他勒死,當然只能在心中想想快意一番,幸而心中恨意非是全沒有發洩的機會。把心一橫,昂然道:「我搜了幾天,仍然一無所獲,幸好琅琊王派來水師船,原來他們已從焦烈武的寵嬖方玲處知悉賊贓藏處,故特來起出贓物。此事統領大人只須向琅琊王一方問一句話,便知我句句屬實,沒有半句是謊言。」

  劉牢之聽得呆了起來,只懂瞪著他,一時不知如何繼續下去。高素和竺謙之則面面相覷,欲語無言。

  只有何無忌露出喜色,向他瞧來,與他交換了個眼色。

  劉裕心中稱快。

  對劉牢之的憎恨,隨著時間不住增長,現時他最渴望的,就是要目睹劉牢之自食惡果的那一天。

  劉牢之失下方寸,望高素望去。

  高素靈機一動地道:「如果劉將軍這番話屬實,劉將軍私吞財物之談便是他人惡意中傷之詞。」

  竺謙之介面道:「此事是否如此,可向琅琊王查證。」

  劉牢之望向劉裕,深吸一口氣道:「我現在去找琅琊王說話,如果他證實你所言不虛,我會還你一個清白,否則……哼!來人,給我把劉裕關入牢房,等待處治。」

  劉裕心忖,今次能否繼續做人,就要看司馬道子了。

  ***

  荒夢在兩艘雙頭船前後護航下,沿穎水北上,在明媚的晨光下,載著邊荒遊的賓客,朝邊荒不住前進。

  荒人對邊荒游的旅客招呼周到,船上備有由龐義主理下弄出來的美味早點,賓客可選擇到艙廳享用,也可以由專人送到房間裡去,依隨客人的好惡。

  初抵邊荒,大部分賓客都被吸引到甲板上去,又或在艙廳內,一邊品嘗雪澗香,一邊高談闊論,順道透過艙窗欣賞兩岸景致,也有人到艙房頂的平臺登高望遠,各適其適,令樓船充盈閒適寫意的氣氛。

  辛俠義和香素君、晁景這對男女高手,卻自啟程後都沒有踏足出房門半步,把自己關在房裡。

  顧胖子和那苗族姑娘在房中進膳後,也到艙廳去湊熱鬧,正如鳳老大所形容的,顧胖子和他新結交的商賈朋友說得口沐橫飛時,苗族姑娘只是坐在一旁,垂首無語。

  高彥和姚猛雖無與她說話的機會,但並不心焦,皆因來日正長,總會有辦法的。

  高彥走出艙門,正要找姚猛說話,卻見這小子被五名女客纏著,在指東說西。這五位女客雖比不上香素君的姿容,亦算略具姿色,看來也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倒似是青樓的姊妹,結伴參團。

  高彥心忖,說不定這些女客又把他當作是自己時,一隻手抓在他肩頭處。

  高彥嚇了一跳,原來是卓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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