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金劍驚雲 | 上頁 下頁
二六


  宮燕秋立刻想到了普慈庵發生的怪事,先是有人被殺,看似是自戕。守庵的婦人失蹤,接著來了武林判官,要完成未完成的殺人買賣,劍拔弩張之際,一向僅屬傳聞的蓬萊三翁之中的"鐵頭翁"突然現身,指出看似自殺的漢子是死于推元反戕……..心念之中,向小二揮手道:"小二哥,你可以自便了,沒什麽事。"小二遲疑地退了出去。

  "浪子,你到底是弄什麼鬼?"紫薇大聲問。

  宮燕秋沒答腔,心裡在苦苦地想:二先生當時並不在場,他怎麼知道推元反戕這檔事?照字條表面解釋,他懷疑自己與推元反戕這門失傳功夫的門人有關,所以才有不宜留難之語…"浪子,你怎麼啦?"紫薇似已動了火。

  "我……沒什麼!""你不肯說拉倒,反正我們之間談不上交情,從後各走各路!"紫薇似賭氣地灌了一杯酒,嘴翹得老高。

  "不是,紫薇,你先別生氣,我告訴你。"宮燕秋陪了個笑臉,"我這次出診,病家很古怪,把我限制在客房裡不許走動,到今天最後一次施行針灸之術,對方忽然接到一個字條,立刻送我回店,所以你一提到二先生送字條,我便想到這個中有文章,因為請我去的是二先生。""是這樣,怎不早說!"紫薇臉色緩和下來。

  "先我沒想到這一點。""你去的不是穀家?""天知道,轎子是被遮住的黑轎,抬了很久,停轎時又在內院根本不知道是什麼鬼地方。""算了,反正人己經平安回來,喝酒吧!"紫薇代宮燕秋斟上店小二剛送來的所謂好酒,自己也斟了一杯。

  宮燕秋喝了一口,點點頭表示的確是好酒。

  紫薇雖說不提了,但他的心並未鬆開,這整個的事件太古怪了,他告訴紫薇的,並非全部事實。

  二更初起,兩人酒意到了八分。

  八分酒意的人,人就有些飄飄然了。

  燈光,酒意,紫薇的神色顯得更豔更野。

  俗語說酒能亂性,宮燕秋不是喝了酒會亂性的人,但任何人在喝到了八分醉的時候,多多少少跟清醒的時候是有些不同的,在情緒的表露方面,不會有太多的顧忌,動於中則形於外。

  現在,宮燕秋便是這樣。他呆呆地望著這野豔少女,靜夜,客邸,一男一女杯酒相對,能無動於衷麼?"為什麼要這樣看我?"紫薇偏起頭,眸子飄起一層霧,濛濛的水霧,她似乎突然消失了野性,變得很溫馴,紅豔豔的雙頰像盛開的花瓣,充滿了女性的誘惑。

  "你不喜歡我看你?"眼睛長在你臉上,你愛看就看,誰也管不了!""紫薇,你真的很美!""是你說的?""是真心話!""那你就盡情地看吧,趁現在有機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人生聚散無常!"紫薇的目光忽然黯了一下,用低沉的聲音道:"水上的浮萍,偶而聚在一起,說不定什麼時候一陣風又被吹散,也許能重聚,也許就此永遠分開,江湖人,連生死都很難預測的。"她現在像一個淑女,又像多愁善感的婉約少女。

  宮燕秋心想:女人實在是善變,令人無法捉摸,與她持剪刀殺人時的那一份狠勁,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

  "紫薇,這不像是你說的話。""為什麼?""因為你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在你看來,我該是什麼樣的女人。"紫薇的眸子又開始發亮,象火堆黯下去經過一挑又突然旺了起來。

  "你應該是提得起、放得下,豪爽大方,狠辣與美豔兼具的女人。"宮燕秋坦白地說出了心裡對她的感受。

  "你說得不錯,我是個連殺人都不怎麼在乎的人。可是浪子,我是女人,女人始終是女人,儘管有時猛如虎,狠如狼,如大風,如飛揚的雲,可我還是個女人,在感情上永遠不會變成男人,你說對不對?"紫薇的眉毛挑起了又垂下,只是兩眼明亮如故,隱隱有一種火焰在燃燒。

  這種火焰最容易燃燒到男人的心房。

  宮燕秋的心火似已被點燃,他的雙眸也透出了火焰。

  "紫薇!"他突然伸手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這手柔白細膩,完全不像是殺人的手,而是一雙令人動心的真正女人的手,"我能永遠握住它嗎?""不能!"紫薇不加思索地回答。

  "為什麼?"宮燕秋的心頭之火未消減。

  "就是因為不能!"慧黠又回到了她臉上。

  "我要知道理由!""浪子,我們象目前這樣不是很好嗎?"紫薇笑了笑,笑得很苦澀,眸子裡的火燃也突然消失:"何必一定要問原因呢?有些原因是很傷感情的。""我更不懂!""將來有一天你會懂的。""紫薇!"宮燕秋按著的手變為抓,緊緊握住她的皓腕:"聽你的口氣,你好象並不喜歡我?""我很喜歡你,打從普慈庵外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已經喜歡上了你,前提只限於喜歡,不能要進一步。""到底為什麼?"我已經說過不能兩個字。"人最想得到的,便是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東西,而一旦心裡起了"想得到"的念頭,就象柴薪被點燃,很快便成為熊熊烈火。

  宮燕秋的一點心火,已變成了烈火,他的目光更使人心悸,紫薇現在的心已在悸動,臉更紅,能助長烈火的紅。

  "紫薇,我不喜歡聽不能兩個字……""浪子,只怕你非聽不可。""紫薇,你可別誤會,我沒有什麼歪念頭,只是喜歡你,只是想……"話鋒頓了頓,他在想如何措詞。

  "只想什麼?"紫薇在暗暗咬牙。

  "只是想我們之間應該距離更短些更親近些。""不能,這已經過份了。"紫薇用力抽回手。

  宮燕秋驚愕地望著她。

  紫薇起身走到門邊,向外望瞭望夜空,然後關上門, 回到桌邊,沒再坐下,眸子己恢復正常。

  宮燕秋深吐了口氣,把心火壓低下去。

  一個始終在心裡的老問題又湧上腦海,籍著酒意,他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

  "紫薇,我只問這一次,以後絕不再提它……""什麼?""你到底是不是復仇使女?"宮燕秋的神情立變嚴肅。

  "在你是,在別人不是。""什麼意思?""因為這外號是你替我起的。""那就是說你不是真正的復仇使女?""我已經回答的很清楚了。""那……真正的復仇使女該是誰?"宮燕秋兩眼直盯著紫薇,似兩把利刃,象要戳穿她的內心,看看她這句話可信的程度有多深。

  "真正的復仇使女就是復仇使女!"回答的不是紫薇,而是另外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聲音,而聲音就近在咫尺。

  宮燕秋心頭大震,但他仍坐著不動,急急捉摸聲音的來源,兩邊是房間,一間是紫薇住的,她一直守著沒離開過。

  另一間是自己的,回來到現在沒進去過,難道人藏在裡面嗎?再一個可能人在窗外,明間朝後開了兩個窗子,窗外是院子……"是誰呀?"紫薇首先開口喝問。

  "復仇使女!"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三個字,給人以極大的震撼。

  宮燕秋望向那聲音,這已證明了紫薇不是復仇使女,紫薇卻瞪著左邊那扇窗,因為聲音來自窗外。

  房裡有燈火,無法外望。

  宮燕秋站起身來,努力沉住氣道:"深夜光臨,有什麼指教?"他全身抽緊了,這是完全估不到的意外。"有幾句話跟你談!"窗外聲音回答。

  "有話要跟在下談?""不錯!""請進來談好嗎?""用不著。"宮燕秋明知這句話是多餘,對方是絕對不會隨便現身的。

  一個強烈的意念,極想見一下這個可怖人物到底什麼樣子。

  在魯班廟,她現過身,但只是個模糊的影子,當時一直懷疑她是紫薇的化身。

  "芳駕有什麼話要和在下談?"沉寂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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