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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兩人不愧是夫妻,心有靈犀一點通。方子璽連忙向張三豐施一禮。在這樣的雪天裡,他們確也無地方好去,白色的世界他們的目光也來,找不到舒適確定的目標。張三豐安詳地一笑:「你們會彈箏嗎?」

  方子璽忙說:「略通一些,自然不能與前輩相提並論。」張三豐站起來,一指古箏:「你彈吧。」

  方子璽走到古箏前坐下。他有些緊張,手微微有些發抖,但還是能控制自己的。他不住地告誡自己:要冷靜,別出醜!怕什麼呢。又不是上斷頭臺!

  張三豐看出了他的慌亂,微笑說;「別慌,任意彈,要讓古箏屬於你所有。」方子璽點了點頭,雙手放到箏上,屏息了片刻,他撥動起來,鏗鏘之聲陡發。不過由於起調太高,往下彈略有不順,聲音有些尖厲,但他馬上把調子放低下去,古箏悲滄之聲浩潔而出,品味下去,似乎會聽到:前頭疑無路,困,雲重複,受不得心苦她欲去,留下不了情無人補,不問風雪雨霜追下去,別言妒……

  尤晶似乎不太懂音律,或許別的什麼原因,她沒聽明白。

  張三豐心中卻雪亮,一清二楚,這小子是個多情種子,幫他一下亦無不可。

  他扭頭贊道:「彈得不錯,彈下去,氣與力合,意與氣合,心中廣且闊,千里唯見雪。」

  方子璽依他而言,盡力去做。彈了許久,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便停了下來。

  張三豐馬上煞有介事地說:「你一生的不幸都在這一停上,沒找到自己的位置怎麼可以歇呢?不泄胸中一腔火,難煉人間一鼎金。」

  方子璽傻笑了一下,沒說什麼,若他知道真是這樣,有口氣就會彈下去呀!

  尤晶不信地問:「有這麼嚴重嗎?」

  「你見過幾個老頭子騙人的?世事難料,對什麼都小看不得,連你的不快都是他這一停引起的。」

  尤晶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小孩子,你能這麼胡說嗎?我倒楣在先,他停彈在後,風馬牛不相及,怎麼能怪他呢?

  「前輩,若如你所說,那豈不太滑稽了嗎?」

  「一點也不,除非你承認你的苦惱來自同樣的滑稽。一點不幸與解脫也是掛不上勾的,可你卻把他們看成了一回事,為什麼?」

  尤晶搖了搖頭;「這是兩回事,你不明白的。走上山崗,又下深谷,那人已不是她了,山改變了她。」

  張三豐哈哈地笑起來:「娃兒,你滿懂玄理的嗎,怎麼喜歡鑽牛角尖呢?」

  「女人的路是三角形的嗎。」

  張三豐微微一樂,走到雪地裡去了。

  他舉止是自然的,落腳十分輕盈,看不出用了功夫,而腳下雪毫無痕跡。這是何等的超然,何等的灑脫,心中無一物。

  尤晶自愧弗如,她還沒達到這種「常」即「非常」之境,人若始終能與自然混成一體,那他所擁有的再不僅僅是功夫了。但這也沒有感動了尤晶,她的心情仍然憂鬱不開,或者說比剛才更糟了,她能看到的僅是自己的不幸。張三豐在雪地裡走了兩圈,向他們一招手,笑道:「來,我們在雪地裡做個遊戲。」

  兩人走到他身邊去。他們不提氣輕身就往雪裡陷,絕沒有老頭子的飄然自如。

  張三豐沖他們微微一笑:「你們兩個娃兒都很聰明,能不碰到我抓到我腳底的雪嗎?」

  「不能,」方子璽說,「除非你能辦得到。」

  「這容易。」老道晃身向他們沖去。

  與此同時,方子璽也滑向老道剛才站著過的地方,伸手抓起一把雪。

  張三豐哈哈地笑起來:「好,這辦法使得。」

  尤晶覺得有趣,亦笑了起來。

  方子璽十分得意,總算博她一笑。一個男人若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有所樂,那就太窩囊了。但他卻沒法兒得意下去,問題還遠沒有解決。

  他正思忖下一步如何,張三豐說:「現在我們該睡覺去了。」

  方子璽疑惑地問:「這就去睡覺?」

  不睡覺做什麼?這裡有幾個地鋪,草的,你們去睡吧。不用多久,就會有夢來的。」

  尤晶倒想做夢,只是對此有些半信半疑,這可能嗎?會不會又是騙局?

  張三豐不理會這些,淡然一笑:「別浪費時間了,我要去睡了,自古來雪大覺深。」

  他走進屋子裡去。

  尤晶與方子璽只好走進另一間草房。

  房內是空的,僅有兩個地鋪。草是蓬鬆的,上面有席子,不過沒有蓋的東西。

  兩人相對一笑,走到鋪前按了一下席子,然後躺下去。

  兩人躺到鋪上沒覺著冷,正奇怪,還沒有弄個明白,就沉沉地睡去,仿佛有只手硬把他們按向睡夢中去。

  少頃,尤晶就進入了黑色的夢裡,那可怕情景難以解析。她不是金色的蝴蝶,沒碰上好運氣。

  這時,一個白麵僵屍推內進來,看了一眼睡夢中的龍晶,嘿嘿地笑起。有美人橫臥,真是「良辰佳景」啊!他輕輕走過去,在尤晶臉上吹了一口氣。

  尤晶卻毫無感覺,她的夢也許正是這個。也許命運的唯一剋星就是心氣平和,你不把它放在眼裡,它那兩下子就沒什麼威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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