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1·仙之隱 | 上頁 下頁
五十二


  鏡子分成兩半,下半截是水光光,上半截是一個陰沉男子,他年過四十,長了一張叫人心寒的馬臉。

  「巫、巫史星官……」女道者結結巴巴,「您對這件事怎麼看?」

  巫史兩手食指交錯,輕輕抵住下頜:「放眼震旦,能降服大鵬的道者不超過四個!」

  「四個?」女道者變了臉色,「四位天道者!」

  「我沒那麼說,這是你自己的看法!」

  女道者兩眼放光:「我想,琢磨宮不會襲擊沖霄車吧!」

  「當然!」巫史陰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意抬了抬手,「白王無上!」

  「白王無上!」女道者將手按上額頭,「南溟島呢?」

  巫史一瞥左手字條:「據我所知,南溟島有一名女道者也在車上……」話沒說完,方非騰地站了起來,莊老太看他一眼,臉上露出訝色。

  「不過!」巫史意味深長說,「她失蹤了,無論生者死者,都沒有她的名字!」

  小裸蟲渾身一軟,撲通坐了回去:「失蹤了?怎麼會?」他的掌心冒汗,心中一陣迷茫。

  「……巫星官,你的意思是說,南溟島的人在支使大鵬?」女道者自作聰明,做出的推理叫人火冒三丈。

  「我可沒那麼說,這是你自己的看法!」巫史的口氣分明帶著鼓勵。

  「天啦,我真不敢相信!」女道者誇張叫喊,「其餘的天道者呢?他們有沒有嫌疑?」

  「除了琢磨宮,一切人都有嫌疑。」巫史鏘鏘地說,「這件事不算完,白虎廳將一查到底。不管至道者還是天道者,也不管天道者是一位、兩位、還是三位只要涉嫌此事,鬥廷都將嚴懲不貸!」

  「鬼話連篇!」莊老太小聲嘀咕。

  巫史消失了,鏡面閃動,又換一幅景象,先前的女道者手持符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是玉京通靈台的水光光,我要採訪幾位倖存者,首先,車長雪衣女……」

  鏡中冒出來一隻白毛鸚鵡,毛羽淩亂,耷拉眼睛,鳥喙深深埋在胸口。

  「車長……」水光光話沒說完,鸚鵡掉過頭去,尾巴占滿了整面鏡子。

  「雪衣女車長……」水光光繞道雪衣女前面,雪衣女繼續轉身,又把尾巴對準鏡頭。

  水光光悻悻說:「雪衣女車長受了很大刺激!那麼下一位元……」畫面裡出現一張女子面孔,臉上掛滿驚恐,長長的綠發好似出水的海藻,亂七八糟地搭在臉上。

  「藍中碧女士,說說失事的情形好嗎?」

  「我不知道……」藍中碧死命搖頭。

  「你當時的心情怎樣?」

  「我不知道……」

  「藍女士太緊張了!」水光光十分動情:「也難怪,這種事誰受得了呀!下一位……遊牧人道者,你還好嗎?」

  「不好!」警燈頭冒了出來,眼露凶光。

  「……游先生,說說當時的情形好嗎?」

  「大鵬來了,車子完了!」

  「你流血了嗎?」

  「不是血,難道是水嗎?」

  鏡頭轉到水光光,她快速翻看一本名冊:「下一位倖存者,淩霄子,一位死裡逃生的元嬰,嗐,淩霄子……」

  「淩虛子!」老元嬰怒氣衝衝地跳了出來,「為什麼先採訪道者?你們這是種族歧視,根據《震旦種族法》,我要控告玉京通靈台……」

  畫面急閃,水光光連連擦汗:「很抱歉,倖存者的情緒都很不穩定。不過,我們將會跟蹤報導,希望大家留意!」

  畫面一閃,亮出一則尋人啟事,失蹤者名叫巫夜,模樣還算英俊,只是盛氣淩人,瞧著叫人反胃。

  莊老太一揮筆,鏡面暗淡下去,方非一跳而起,大聲叫道:「沒有了嗎?」

  「沒有!消息就這麼多!」老人輕輕搖頭。

  鬧了半天,燕眉還是下落不明。方非滿心沮喪地走回院子。簡懷魯已將花朵染好,花樹濃淡相宜,更加明豔動人。

  看見方非,簡懷魯問:「怎麼樣?」少年默默搖頭。簡懷魯一皺眉頭,不再多問。

  莊老太頗為滿意,取出竹筒,倒出一點紫液金,交到簡懷魯手裡。吹花郎十分吃驚:「哪兒用得了這麼多?」

  「你花吹得好,值得了這個價錢。還有,你路過留雲村,該是上京趕考吧?你大兒子天分有限,想要通過天試,只怕得要一副新甲,申田田的貪狼甲是好,可尺寸太小,不合他的身。喏,收著,算我一點兒小意思。」

  「莊道師……」簡懷魯怔了怔,臉上現出一絲苦笑,「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只管開口!」

  「別的事用不著了。」莊老太歎了口氣,「我死了以後,你來我的墳上填杯土吧!」她一揮手,進了屋子。

  走遍村中人家,花了兩個時辰。簡懷魯收工回家,臉上已有倦意。眾人離車尚遠,忽聽一聲長長的狼嚎。方非抬眼一看,迎面沖來一頭巨大的蒼狼,四米長,三米高,兩隻銅鈴巨眼,仿佛一對亮閃閃的車燈。

  方非嚇出一身冷汗,瞪著巨狼兩腿發軟。蒼狼狂奔途中,將身一縱,躥起十米多高,好似飛魚出水,嘩啦啦長出兩扇翅膀。翅膀闊大有力,下面青氣翻騰,眨眼間,蒼狼化為了一個人形,高大魁偉,正是簡真。

  大個兒披了一身蒼青色的鎧甲,翅膀扇動兩下,飛到了眾人頭頂。

  他身子一歪、閃電下降,翅膀大力扇動,卷起了一陣大風。方非看得佩服,忍不住拍手叫「好」。簡真沖著他咧嘴一笑,不料樂極生悲,著地時兩腿一絞,撲通一聲,摔了個野狗搶食。

  「笨蛋!」申田田的怒駡聲遠遠傳來,「說了多少次,落地前要先收兩下翅膀,該死的,你當成耳邊風了嗎?」

  大個兒灰頭土臉。左手拄了一把長刀,抖索索地爬了起來。

  「把翅膀收了!」簡懷魯冷冷地說。簡真這才想起沒收翅膀,一聳肩,鏗鏘幾聲,鐵翅縮進鎧甲。

  「還有刀!」簡懷魯又說。簡真慌忙抖手,長刀也縮了回去,長刀和翅膀一樣,都是從鎧甲變化出來。那副鎧甲在他身上緊巴巴的,小了足足兩號,不像一身甲胄,倒像一副鐐銬。

  「你們回來啦?」簡真搓著雙手,一臉興奮,「怎麼樣,怎麼樣?」

  簡懷魯眯眼瞧他,一言不發。大個兒給他瞅著羞慚,默默低下頭去。這時申田田上來:「死酒鬼,怎麼樣?」

  「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先聽壞的。」

  簡懷魯搖頭說:「沒有點化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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