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昆侖前傳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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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冷三刀無功,憤怒之中又多了幾分震驚,驀地大喝一聲:「焚天滅地!」海若刀自上縱劈而下。這一刀威勢之強,遠勝先時三刀,梁文靖接那三刀,已自窮盡神思。這一刀萬無避開之力,眼看便被劈成兩半,左側房頂忽地白影一閃,疾如勁矢,射向蕭冷。 蕭冷使出這招「修羅斷嶽」,全副精神均在梁文靖身上,渾不料有人窺視,抑且來人身手之高,幾不在他之下,只覺背心劇痛,刀勢驟然偏出。梁文靖趁機躲開,定神望去,只見蕭冷口角淌血,刀如疾電,已和白樸鬥在一處。 不到三合,忽聽蕭冷一聲怪叫,身子閃動,落在屋簷之上,再一閃,消失不見。白樸飛身搶上,舉目望去,但見滿城房舍高高矮矮,鱗次櫛比,那裡還有蕭冷的影子,心知他一旦走脫,借這房舍遮掩,再難追及。天幸方才一擊,已然重創此獠,若無月餘光景,絕難復原。 他略一沉吟,翻身落下,道:「千歲,屬下救駕來遲,還望恕罪。」梁文靖接了那風馳電掣的四刀,力盡精疲,此時終於脫險,只覺小腿顫抖不已,欲要挪步,卻已不能。 白樸瞧出他的窘迫,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扶住,笑道:「千歲下次出門,還是帶上屬下的好。」不容梁文靖分辯,扶著他逕自回府,府前守衛見二人從外回來,無不驚詫。白朴將梁文靖扶到住所,說道:「千歲好好將息,再莫胡思亂想,韃子大兵壓境,還需千歲支撐。」說罷含笑退了。 梁文靖躺在床上,運氣數匝,總算緩過氣來,想到蕭冷那四刀,端地心跳如雷,好不後怕,忽又想道:「他說沒捉玉翎,難道玉翎自己走了,她對我那麼好,怎會不告而別呢?」他越想越覺疑惑,忽又忖道:「我走之時,月嬋姑娘也在房中,我去問問她,她或許知曉玉翎行蹤,也未可知。」 想著精神一振,翻身下床,推門而出,直奔王月嬋那座小樓,走近時,卻見那小樓黑漆漆的,絲毫光亮也無,梁文靖一驚:「莫非月嬋姑娘也不見了。」匆忙走近,卻見樓門虛掩,當即推門而入,忽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是誰?」 梁文靖聽出是止雪的聲息,忙道:「止雪姑娘,是我。」止雪咦了一聲,掌起一盞燈火,望著他皺了皺眉,道:「你來做什麼?」梁文靖道:「我想見月嬋姑娘。」止雪微微冷笑,道:「你雖是天潢貴胄,也不是想見誰就見誰的。」 梁文靖見她神氣冷淡,大覺奇怪,若在以往,自然知難而退,但此時事關蕭玉翎下落,一咬牙,直奔樓上,止雪橫身阻攔,梁文靖展開「三三步」晃過,只一縱,便到樓上,忽見黑暗中火光一閃,點燃一盞紗燈,王月嬋端坐燈下,衣衫整齊,髮髻端莊,只是面無血色,秀目暗淡,絕似一尊豔鬼,驀地出現在黑暗之中。 梁文靖吃了一驚,忙道:「月嬋姑娘。」王月嬋一動不動,只淡淡地道:「請坐。」梁文靖只得坐下,王月嬋又道:「看茶。」止雪此時正趕上來,聞言憤憤下樓,端來茶水,在梁文靖門前重重一擱,又下樓去了。 梁文靖見她對自己如此怨恨,大惑不解,正要開口,卻聽王月嬋冷笑道:「你不用問,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梁文靖奇道:「難道姑娘能未卜先知。」 王月嬋淒然笑道:「還用未卜先知麼?我始終奇怪,你為何對我若即若離,敢情……敢情淮安千歲,一代賢王,竟是如此的風流多情,不但金屋藏嬌,藏的還是蒙古的嬌娃……」話未說完,手腕一痛,已被梁文靖扣住,只聽他顫聲道:「你知道她去了哪裡?」 王月嬋見他如此關切,儘管已哭了多次,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來,摔開他手,冷冷道:「我怎麼知道。」梁文靖心頭一急,猛地跪下,砰砰砰對她磕起頭來,口中道:「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求求你了。」 王月嬋又驚又怒,更覺傷心無比,忖道:「有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他為了那異族女子,竟不惜向我這婦道人家下跪磕頭,足見他對那女子用情之深……」想著不勝悲戚,驀地心灰意冷起來,呆了一會兒,但見梁文靖只是磕頭,終於心一軟,伸手扶起他道:「兩年不見,你……你真是變多啦,罷了,你去找白先生,一切自然分明。」說到最後一句,忽又哽咽,不能成聲。 梁文靖呆了呆,猛然驚悟,轉身沖下樓去,直奔白樸住處,不料未走十步,忽見白樸笑吟吟從一座假山之前轉了出來。梁文靖一見是他,分外眼紅,嗖地縱上,喝道:「玉翎呢?」 白樸讓開他一撲,笑道:「我見千歲來此,便知道必然洩漏消息,可惜啊可惜,我雖料到那蒙古女子在你房裡,卻料不到王姑娘也在,呵呵,千歲昨晚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可喜可賀。」 他一邊說話,一邊讓開梁文靖的撲擊,兩人左轉右轉,梁文靖盡展三三步,卻始終抓不住白樸一片衣角,只聽白樸在耳邊輕笑道:「千歲,這『三三步』我也學過一些,只是學得有些不全,算起來,我得叫您一聲師弟呢。」 梁文靖越聽越怒,忍不住喝道:「誰是你師弟,玉翎呢?」驀地雙掌齊出,拍向白樸胸膛,不料白樸此次不躲不閃,也是雙掌齊出,四掌交接,悄無聲息,竟然黏住。梁文靖一怔未脫,忽聽白樸嘿笑一聲,頓覺無儔熱流灌入雙掌,禁不住噔噔倒退,直被白樸抵到假山上,只覺那股熱流洶湧奔騰,壓得自己渾身百骸欲散,難過已極。 白朴悠然笑道:「千歲的內功是不錯了,只是還不大會用。再說了,屬下這『浩然正氣』練了二十年,到底比千歲速成的功夫強那麼一些些。不知道千歲服還是不服?」 梁文靖咬牙抗拒白樸的內力,聽得這話,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不服。」白朴眼內寒光一閃,笑道:「千歲執迷不悟,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說著手上加勁,梁文靖渾身骨骼咯咯作響,便似散架了一般,但兀自叫道:「你不放玉翎,我……我死都不服。」 白樸目中湧起一股怒意,正要再加勁力,忽聽一聲嬌叱:「白樸,你反了麼?」白樸一怔撤掌,順手扶住梁文靖,令其不致摔倒,笑道:「月嬋姑娘,我和千歲切磋武藝,讓你見笑了。」 王月嬋面色慘白,纖手緊握門柱,依在樓前冷笑道:「切磋武藝?也下這種狠手?千歲,他是否圖謀不軌,只需你一句話,我便放出這個。」說著攥緊手中長管,白樸識得那是一支信箭,一旦放出,巨響轟然,火光滿天,勢必招來守衛,不由得大感棘手,緊皺眉頭。 忽聽梁文靖喘聲道:「月……月嬋姑娘,他確實和我切磋武藝。」白朴一愣,王月嬋也望著梁文靖,將信將疑,卻聽他又道:「白先生,我們走吧。」 白樸想了想,扶起他向住所走去,走到半途,忽地歎道:「梁兄弟,你方才為何不揭穿白某?」梁文靖抬起頭來,竟已淚流滿面,白樸瞧得一愕,卻聽他澀聲道:「我即便恨透了你,但我,但我不能害了爹爹。」 白樸聽了這句,低眉沉吟,忽道:「小子,你真喜歡那女子麼?」梁文靖道:「不錯,若她有所不測,我……我寧可死了。」白樸靜靜望他半晌,忽地仰天歎了口氣,挽著梁文靖,向北邊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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