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紫鳳釵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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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未必。」郝元甲道:「所謂驚人只能對者一般武林同道,若在少俠面前,實在算不得什麼,趙君平是昔年黑道巨擘,冷面狠心活閻羅,少俠可知?」 夏夢卿聽得雙眉微蹙,道:「傅侯府中何容此人……」 突然神情一震,急聲道:「既稱四精銳,趙君平必是其中之一。」 郝元甲呆了一呆,訝然點頭:「不錯,我親眼看到他隨侍車左,怎麼?」 夏夢卿神色立轉凝重,道:「郝舵主既知此人,當知此人陰狠毒辣、詭譎狡猾,昔年與羅剎教五君之一的宮寅,交稱莫逆,臭味相投。」 郝元甲也神情倏震,道:「少俠莫非懷疑……」 「不錯。」夏夢卿點頭接道:「我正是懷疑,他與莫洪、單能、衛中三匹夫同時都在京中,此中不無關聯,更何況他身列神力侯府十六黑衣護衛之首。」 「對!」郝元甲重拍一掌,切齒咬牙。 夏夢卿惶然沉思說道:「難怪莫洪匹夫說,神力侯府絕難見他蹤影,而府中一動一靜,卻悉在他指掌之內,看來,他那身為傅侯貼身護衛之言並非全詐,趙君平潛伏神力侯府與他何異……」 說至此,神情更形凝重,道:「她出京旨在找我,必然身攜紫鳳釵,倘若……郝舵主。」 「少俠吩咐。」郝元甲躬身應聲。 「不敢!」夏夢卿忙自還禮,道:「事出無奈,我只有趕去,此間尚煩郝舵主小心應付,一有警訊,但保侯府安全,其他可以不管,這種事九門提督也莫可奈何,莫洪等匹夫,等我回來再說,煩勞之處,容後面謝,告辭。」 話落拱手,儒衫飄處,人化長虹,疾射而去。 他這番話無非是為丐幫著想,莫洪、單能、衛中,為羅剎教五君之三,當年便已威懾武林,不僅各具一身莫測詭譎的功力,而且個個陰險狡猾、心狠手辣、極富心機。 這三人中,任何一人已足令丐幫窮於應付,何況他三人均在此間。更何況此間不過是丐幫一處分舵,高手有限。因此,他不能,也不願意丐幫為他遭到損害。 郝元甲自然聽得出他話中隱意,對這位宇內第一奇俠,更加敬佩不已,只是尚未來得及答話,人已杳如黃鶴。這種罕世功力,曠絕身法,看得他不由呆住,半晌方始無限感慨地一聲輕嘆,閃身出廟而去。 *** 這是第二天的夜晚,雖然仍是滿月,但卻為一片烏雲遮住,加上北京城萬家燈火已熄,所以更顯得一片黯黑。 雖是萬家已熄燈火,卻仍有一處燈火未熄,而且很亮,那是神力侯府,後院小樓上,巨燭搖紅,燭光透窗而出。 紗窗上,映現著一個高大人影,很寂靜,不聞一絲聲息。 小樓內,蓋代英豪,神力威侯傅小天對燭旁几托頤獨坐。濃眉輕鎖,一雙環目望著搖紅燭花呆呆出神。 身後那張八寶軟榻之上,卻不見了他那一對愛逾性命的兒女,想是為免更傷情懷,已移寢別室了。 驀地一聲輕嘆劃破這小樓中的寂靜,傅小天站起身子,負手背後,來回地走著。 半晌,他倏地搖頭一聲苦笑,低低喃喃自語:「少年不識愁滋味,而今識得愁滋味,這第一個『愁』滋味可真了得。又何只詩人騷客多愁善感?這個『愁』字,我是領教了。」 語罷,又是莫可奈何地聳肩自嘲一笑,走向几旁。 這位蓋代英豪,鐵錚奇男,盡極人臣,權重當朝,如今竟領略了「愁」的滋味,怎不令人慨然興嘆。 他方要坐下忽又緩緩轉向窗外,輕笑道:「夜深露重,我正感寂寞無聊,閣下何不進來坐坐?」 話聲方落,只聽窗外一個陰惻惻的話聲說道:「威侯見召,無上榮寵,敢不從命。」 微風颯然,燭影晃動,一個黑袍老者,幽靈般飄進小樓,點塵未驚。 傅小天神色泰然,哈哈一笑,揚眉說道:「豈敢,傅小天這個官兒不同一般,唯恐怠慢,何敢當得上召見二字?閣下怎麼稱呼?夤夜蒞臨,必然有以教我,請坐。」舉手肅客。 「神力侯府那有我的座位。」黑袍老者陰森的白臉上不帶絲毫感情,深注傅小天一眼,冷冷說道:「久仰傅侯英豪蓋代,今宵一見,果然不虛,好不令人欽敬。」 傅小天微蹙雙眉,淡淡地笑道:「傅小天只道閣下夤夜蒞臨,必然有以教我,卻不料閣下這般令我失望,我再請教。」 「威侯好犀利的詞鋒。」黑袍老者陰陰一笑,道:「老朽姓莫,單名一個洪字。」 傅小天呆了一呆,道:「看來我是失敬了,原來閣下便是昔年羅剎五君之首,傅小天身在軒冕,卻心儀武林,久仰東君大名,今夕何夕,竟使我逢此高人?有何見教?」 入耳羅剎五君,莫洪倏覺老臉一熱,冷冷說道:「羅剎覆滅,東君之名已不復存在,身列黑道,更不敢當高人,威侯謬獎令我倍覺汗顏,今宵所以冒死拜謁驚動侯駕,只是想請威侯賞賜一宗小小物品。」 傅小天「哦」了一聲,失笑說道:「原來閣下是有為而來,那麼請講,傅小天生平重義輕財,府中所有,任憑選擇。」 他這幾句話暗含譏諷,莫洪老奸巨滑,那會聽不懂,老臉又是一熱,深注傅小天一跟,陰陰笑道:「威侯誤會了,莫洪雖然身列黑道,但對威侯府中所有尚能不屑一顧……」 傅小天淡淡笑道:「看來我是唐突高人了。」 莫洪雙目冷芒一閃,道:「夤夜入人府宅,這本難怪。」話鋒微轉,接道:「莫洪要請威侯賞賜,非他,乃威侯珍藏的那尊『綠玉佛像』。」 傅小天神色微變,隨即搖頭笑道:「這很抱歉,『綠玉佛像』乃拙荊所有,傅小天焉敢隨意贈人,違命之處,只有請閣下原諒了。」 莫洪陰陰說道:「威侯怎不說捨不得?」 「我覺得這沒什麼兩樣。」傅小天道:「總而言之一句話,我不願給。」 「還是這句爽快,只是……」莫洪雙目寒光連閃,獰笑說道:「只怕由不得威侯。」 傅小天「哦」了一聲,濃眉雙揚地笑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樣地由不得我,我有這份自信,要是我不願給,憑閣下還拿不走。」 莫洪冷冷笑道:「威侯莫非就憑身邊十六黑衣護衛。」 傅小天縱聲大笑:「那是閣下看得起他們,我倒覺得他們個個是酒囊飯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且,對閣下這等高人,若要他們出手,似乎……」 莫洪神色突變,方自一聲冷哼。 傅小天突然挑眉輕喝:「樓下什麼人?」 只聽樓外有人應聲接口:「屬下任燕飛,聽候差遣。」 傅小天揚聲笑道:「我有貴客在,別來擾我清興,惹人討厭,去吧,沒有事。」 樓下那人遲遲方自應了一聲是,隨即寂然。 傅小天看了莫洪一眼,尚未說話。 莫洪突然冷冷笑道:「屋頂尚有一人,威侯何不一併支使開去?」 傅小天微笑搖頭:「抱歉之至,屋頂那位不是府中之人,傅小天管不了。」 莫洪神色倏變,道:「威侯高明,莫洪不勝……」 「你誤會了。」傅小天又看了他一眼,道:「我聽覺雖然不差,但尚未高明到如此地步,府中人非有我的令諭,不敢擅登此樓屋頂……」突又一笑接道:「此人已去,看來我又失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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