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他沒說,紅衣少女自己可明白,餘悸猶存,突然說道:「你這指法,我好像……」

  「是麼?」慕容嵐笑道:「那麼,現在不急,回去後再想想看……」

  白玉臣突然厲笑說道:「何須回去,區區指法嚇不了人,紅妹,你我聯手試試!」

  紅衣少女略一猶豫,白玉臣身形已動,唯恐個郎有失,只得閃身跟上,四掌齊發,一片刺骨寒氣,中人欲僵,向著慕容嵐飛卷而出。

  慕容嵐陡桃雙眉,目中威棱一閃,倏揚長笑:「你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區區屍毒蝕骨寒冰掌豈奈我何?你兩個,散功,留心雙手!」

  話落,左掌欲吐,突然,他一笑說道:「大和尚,你好一副慈悲心腸。我遵命就是!」單掌電拋,一閃而回。

  就這麼單掌電拋一閃,白玉臣與紅衣少女雙揚悶哼,身形踉蹌暴退,雙掌下垂,軟弱無力,白玉臣驚駭失聲:「你,你,你……」

  慕容嵐大笑說道:「別你了,若非另有高人及時傳音勸阻,你兩個這雙手就別想要了,既熟悉我『震天指』,而不知我是何人,你羅刹教還到中原武林尋的什麼仇!」

  白玉臣與紅衣少女猛有所悟,魂飛魄散,心膽欲裂,面無人色,機伶—顫,轉身飛逃而去。

  慕容嵐在背後笑道:「姑娘,歸告你母,兩件事,我管定了,如果想讓羅刹教再存些時日,我勸她退出中原,速反阿爾金山,否則,別怪我慕容嵐逞強出頭,不再留情!」

  話聲未半,紅衣少女與白玉臣已然不見,但那後半段話兒,卻宇字送入二人耳中,且震得二人血氣翻騰,一顆心狂跳不已。

  望著紅衣少女與白玉臣不見,慕容嵐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隱透憂慮的凝重。

  驀地裡,佛號低宣,背後響起老和尚低沉話聲:「檀越,他二人走遠了,此刻少說也在五十裡外了!」

  慕容嵐緩緩轉過了身,望了老和尚一眼,道:「大和尚,你以為如何?」

  老和尚神情肅穆,淡淡說道:「一波未了,一波又起,百里相易對付,羅刹難相與,貧衲只怕這是一場難以避免的武林浩劫,血風腥咐從此起矣!」

  慕容嵐微微點頭:「大和尚該知道,若非大和尚半日工夫前那……我恐怕非他二人之敵,九幽心法果然不凡,羅刹捲土重來,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天下武林能與匹敵者……」

  笑了笑,住口不言,這一笑,十足顯示心情之沉重。

  老和尚默默然,未說話。

  慕容嵐卻微皺眉鋒,又道:「大和尚,我以為多年埋首深山,九幽心法雖有精進,但是那不是她們大膽複出的理由!」

  老和尚抬眼凝注,道:「檀越是說……」

  慕容嵐淡淡笑道:「羅刹大人沒有天膽,沒把握,她不敢死灰復燃,重樹旗幟,無所恃,她不敢再出武林,重現中原,找你大和尚跟三音神尼報雪那所謂當年仇恨……」

  老和尚點頭說道:「檀越高見,沒把握,她不敢遷怒禪門,瀆冒神物,她更不敢明知貧袖與神尼猶在,而聲言要找貧衲與神尼,而且,依貧衲看,那遷怒禪門、瀆冒神物之舉,分明也是有意驚動武林,逼出貧衲與神尼來!」

  慕容嵐道:「大和尚以為,她仗恃何人,仗恃何物?」

  老和尚道:「貧衲以為她無物可仗,無人可恃!」

  僧尼二聖佛法無邊,修為高深,功力通玄,各已至金剛不壞境界,尚若他二人聯手,除非是能從靈霄殿前搬來天兵天將、大羅金仙,否則,無物可禦,無人能敵。

  慕容嵐點了點頭,道:「而事實上,大和尚該知道,跡象顯示她不是有物可仗,便是有人可恃,這跡象至為明確!」

  老和尚搖頭苦笑,道:「貧衲想不出,世間有何物可足她仗恃,貧衲也想不出,宇內有何人可足她仗恃,能使她立於不敗之地?」

  慕容嵐默然不語,他自己明白,老和尚話沒錯,不但老和尚想不出,便是他自己窮搜枯腸,紋盡腦汁也難有所得,其實,那倒非他二人胸羅不夠淵博,見識不夠多廣,而是,這當今宇內根本沒有可供羅刹教仗恃的人與物。

  當今宇內,十絕第一,慕容嵐論智論功,兩稱無匹,就算是他

  跟老和尚站于敵對立場,老和尚掌下,他或可從容接個數百招,而絕非二聖聯手之敵。

  那宇內第二的九妙更不必說了,百里相他更難是老和尚一人之敵,何況僧尼二聖聯手。

  半晌,慕容嵐才打破了那隱隱令人窒息的沉寂,道:「大和尚,不管怎麼說,羅刹已非昔年吳下阿蒙,既敢捲土重來,必有所恃,實力之雄厚,也在意料中,是絕不容中原武林絲毫輕視的……」

  老和尚點頭說道:「多謝檀越提醒,萬不得已時,貧衲跟神尼只有再伸手蕩平妖氛,力挽浩劫,管管武林事了……」

  略一沉吟,接道:「出家人由來深信邪不勝正,道必勝魔,對於貧衲及神尼,檀越不必過問,白玉臣既不惜投靠魔教,勾結羅刹下中原,其用心不想可知,檀越還是趕快到蘇杭走走吧!」

  慕容嵐雙眉陡挑,目中連閃冷電,但旋即淡淡說道:「承兒一身所學不俗,又有古大哥、閔婆婆、瓊侄女兒為伴,諒無人礙,我想先到各處禪門古刹走走……」

  老和尚截口說道:「夫妻骨肉之情,天下至情,人所難免,今為佛門,檀越竟欲擱下私情,力護神物,貧衲站在佛門弟子立場,謹向檀越致萬分敬謝之意……」

  合十微躬身形,慕容嵐連忙還禮不迭:「大和尚,彼此多年知交,不是外人……」

  「貧衲還有後話!」老和尚截口說道:「羅刹之所以遷怒禪門,瀆冒神物,那是在逼貧衲與神尼現身,只要貧衲與神尼有一人身在武林,他們便會立即轉移目標,所以,貧衲不敢阻人夫妻父子團圓!」

  慕容嵐呆了一呆,皺眉說道:「大和尚是要我拋開不管?」

  老和尚道:「事實如此,貧衲不願否認。」

  慕容嵐略一沉吟,方欲再請,忽有所覺,目中冷電方閃,老和尚倏揚佛號,功凝佛門至高無上神功「天龍禪唱」:「阿彌陀佛,這只是開端,緊接而來的陰謀伎倆將層出不窮、防不勝防,檀越日後千萬小心,莫再為人所乘,貧衲代勞了吧!」

  一片祥和之風上體,慕容嵐機伶一顫,兩道金光透鼻而出,叭噠墜地,地上,兩隻金色蠶狀小蟲蠕蠕而動。

  慕容嵐驚駭失色,目中陡現殺機,冷笑說道:「好毒的手法,好毒的心腸,一無江河之仇,二無湖海之恨,竟以此歹毒霸道陰狠之物對我……」

  老和尚突然出聲長歎,道:「檀越且息雷霆怒,請答貧衲,地上是何物?」

  慕容嵐答得毫不猶豫,道:「大和尚是考我,這是苗疆蠱中之最厲害的『金蠶蠱』!」

  老和尚點頭說道:「檀越胸羅淵博,見多識廣,令人佩服,敢請再答貧衲一問,金蠶蠱之來處為何?何人精擅此道?」

  慕容嵐腦際靈光電閃,神情猛震,勃然色變,失聲說道:「大和尚,你是說……」

  「貧衲沒說什麼!」老和尚截口說道:「貧衲只是深感詫異,也百思莫解,風聞他夫婦早在五十年前便已雙死苗疆,金蠶蠱也隨之失傳,一晃五十年,不想今日金蠶蠱再現宇內,更來中原,豈不是令人百思不解之餘,而深感觳觫麼?」

  慕容嵐皺眉說道:「大和尚,想必這就是他們的仗恃了!」

  老和尚微微點頭,緩緩答話,眉宇間神色顯得有點沉重:「希望僅僅是物而不是人,否則蒼生堪憂,武林危甚……」

  忽地揚笑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們找的總是貧衲與神尼以及檀越一家,貧衲與神尼兩至金剛不壞,縱或神人,也奈何不了貧衲與神尼,檀越有『大靜神功』護體,古大俠兩儀神罡無堅不摧,慕容小施主也有一身高絕功力,神尼二高足自有師門神功禦敵,金蠶蠱諒難為患,不過,此物傷人於不知不覺中,甚難防備,若在疏於防範下,更屬堪慮。以檀越高絕功智,豐富經驗,尚且不免為人所乘,何況慕容小施主等猶茫然不知!所以,貧衲奉勸檀越,速住蘇杭走一遭!」

  絕佳例證在前,複經此一說,慕容嵐不敢怠慢,略一遲疑,陡挑雙眉:「大和尚,我只有遵命了,此間一別……」

  老和尚截口說道:「檀越只管去,浩劫已起,貧衲消閒不得,江湖之中,彼此隨時有見面之機會,不必約期!」

  慕容嵐道:「那麼,我告辭了!」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慕容嵐遠去,老和尚隨即西向合十,神情肅穆,目射神光,低宣佛號,喃喃一聲:「佛祖恕我,為蒼生,為武林,聖心願自誤飛升。」

  話落,人化清風,一閃不見。

  慕容嵐下靈隱寺,過玉泉山,越靈棲嶺,又回到了岳廟,正當他欲繞林而過之際。

  一陣步履聲透林而出,是窮神柳悟非,他身旁多了兩個人,竟會是鐵嘴君子呼延灼與青囊叟褚一飛。

  柳悟非候人不至,東郭逸爽約,那自在意料之中,可是慕容嵐卻沒想到,柳悟非他還沒走。

  更沒想到,呼延灼與褚一飛會在這兒跟柳悟非碰了頭。

  慕容嵐心懸妻兒,欲早團圓,不願多事耽擱,況且他以殷適仁身分,與窮神緣不過一面,並無深交,沒有招呼的必要,有心避了開去。

  但是他腳下剛轉,便被眼尖的柳悟非看見,立即出聲招呼:「那位不是殷大俠?柳悟非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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