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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你若是不信,那很簡單,稍待動起手來,你母子只要有一人在他們手上碰一碰,或者虛空發掌試試就行了,不過我要提醒你母子一句,一擊之下。最好能有把握即刻避開十丈以外去,要不然就難免葬身火海了!」

  這下扎手了,倘若這鄔飛燕之言是真不假,聶小倩與朱漢民就完全處於挨打地位。除非不打算全身而退,否則就絕不能還手。

  聶小倩淡淡笑道:「可是鄔飛燕,你也要知道,我母子只要引發這十人小任何一人身上的炸藥,那就等於一舉手殺了他們二十個。」

  那的確是,只要一人身上的炸藥爆炸,他左右兩人便難免受到波及,這兩人身上的炸藥也勢必會爆炸,如此下去,那確足在一舉手間殺了廿個人。

  黑衣女子目中狠毒之色一閃,道:「那不要緊,以他二十人換朱漢民一命,已經是很划得來了,如今還帶上一個你,我簡直是一本萬利。」

  聶小倩道:「好的,不過萬一我母子僥倖不死,你鄔飛燕也就別想再活著下這西山了。」

  黑衣女子道:「別出此大言恐嚇我,我有十成的把握,要不然我就不來了,你兩個要想不死,那只有一條路可走,束手就縛,聽憑處割!」

  聶小倩嘆道:「看來,我失算了,我本想到你會使出狠毒辣著的,可卻沒想到你會出這麼一招,我更不該任他二十人把我母子圍住!」

  黑衣女子吃吃笑道:「一招失算,全盤俱墨,聶小倩你如今打算怎麼辦?」

  聶小倩笑了笑,道:「螞蟻尚且偷生,何況我母子這有血有肉有靈性的人,我母子大業未成,還不能死,尤其跟他廿個視命輕賤,不值一文的人拼命,那也太以不值得,而無奈的是,束手就縛是死,動手抗拒也是死,橫豎都是死,我母子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還有什麼好打算的呢!」

  黑衣女子又吃吃笑道:「聶小倩,你很有自知之明,事實上,你母子今夜也的確只有死路一條,我本不打算殺朱漢民的,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認出是我,你更不該現身說明他是夏夢卿的兒子,面對這血海深仇,我不能不報,只好委曲你母子了。」

  聶小倩笑了:「我現在的確很懊悔,可惜懊悔也來不及了,鄔飛燕,我母子自知必死,你也認為我母子只有死路一條,在我母子這臨死之前的片刻工夫中,你可願意答我兩個問題?」

  黑衣女子道:「我並沒有這個義務!」

  聶小倩笑道:「那是你沒有把握殺我母子了?」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聶小倩,你不必激我,有沒有把握,你母子可以試一試!」

  聶小倩說道:「只怕那由不得我母子不試了,既是如此,對兩個將死而且是必死之人,你又何顧慮之有。」

  黑衣女子道:「既是將死必死之人,已無須知道那麼多了!」

  聶小倩搖頭笑道:「那不盡然,至少做鬼也得做個明白鬼,而且,在那十殿閻王面前,我母子還打算告你一狀呢!」

  黑衣女子妙目中森芒暴閃,格格狂笑說道:「說得是,既如此,聶小倩,你問吧,我知無不言。」

  聶小倩笑道:「鄔飛燕,我多謝了,那麼答我第一問:你該不會再以千毒門旗幟,出現天下武林中吧?」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你很高明,我如今是修羅教一教之主修羅一后!」

  聶小倩笑道:「這倒好,你也稱起后來了,我怎麼沒聽說武林中有個修羅教?」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我教行於九天之上,動於九地之下,行事神秘莫測,休說是你,便是放眼天下武林,也沒一人知道!」

  聶小倩笑了笑,道:「鄔飛燕,答我第二問,我這個兒子在江南暗設的七處秘密反清復明基地,可是你修羅教挑毀的?」

  黑衣女子道:「聶小倩,你不該有此一問,彼此是同路人,我怎會……」

  聶小倩截口笑道:「同路人哪有自相殘殺的!」

  黑衣女子道:「起先我本無殺你母子之意,我如今之所以非殺你母子不可,那是因為他是夏夢卿的兒子,你是夏夢卿的妻子,更是千毒門的叛徒!」

  聶小倩道:「起先本無殺我母子之意?起先也沒有把同路人視為阻礙,視為威脅的,對麼?」

  黑衣女子道:「那是因為彼此雖途同而歸殊!」

  聶小倩道:「難道你的最終目的不在復明麼?」

  黑衣女子道:「他年我盡逐滿虜,重光河山之後,當仍樹大明旗幟,可是那姓朱的已不能再當皇帝身披黃袍,位登九五的該另有其人!」

  聶小倩笑道:「難道你也想學學唐朝的武則天?」

  黑衣女子道:「便是我想當武則天,那有什麼不可?武則天通權略,識人才,一代女中丈夫,能學學她,那是我的榮幸!」

  聶小倩道:「那麼你準備保誰登基稱孤遭寡?」

  黑衣女子道:「我不必瞞你,當年千毒門的少門主,如今的修羅太子,雷驚龍跟我的兒子。」

  聶小倩笑道:「我倒是忘了,你還替雷驚龍生了個兒子,這麼說來,你是準備做那後宮弄權享福的太后了……」

  臉色忽地一整,接道:「鄔飛燕,只要你真有此匡復之心,誰稱孤道寡當皇帝都沒有關係,我母子不會加以干涉,漢民他繼承父志,只在重整大漢基業,莽莽神州,並不是為了他朱家那張龍椅,成功不必在我,凡是大權世胄,先朝遺民,哪一個成功都一樣,漢民他會甚至不遺餘力,竭盡所能地幫助促成的,因此你大可放心,不必無端自相殘殺,兄弟鬩牆,讓那滿清朝廷坐收漁人之利……」

  黑衣女子截口說道:「很動聽,可惜他朱漢民是我母子的仇人!」

  聶小倩道:「姑不論雷驚龍當年作為如何,但鄔飛燕,那是私仇!」

  黑衣女子道:「我明白這是私仇,可是我不得不先私而後公!」

  聶小倩道:「鄔飛燕,我不懂你這話什麼意思?」

  「很簡單!」黑衣女子冷冷說道:「徜若我今日不除去這夏夢卿的後人,一朝大業成功之後,那張龍椅,豈有我兒子的份兒?」

  聶小倩道:「鄔飛燕,我說過……」

  黑衣女子冷然說道:「我知道你說過,我也聽得很清楚,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到那時天下武林擁戴的不是我的兒子,而是你的兒子朱漢民,因為他是玉簫神劍閃電手的後人,並且是先朝宗室,名正言順的!」

  聶小倩道:「鄔飛燕,你錯了,倘若你母子能盡逐滿虜,光復神州,便能贏得武林同道的感佩和尊崇,那對天下人,更是一種無上之恩德……」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更動聽,可惜我鄔飛燕不是三歲孩童,你哄騙不了我,到那時,天下武林會認為他朱漢民功勞第一!」

  聶小倩揚了揚眉,道:「那麼,只要你母子有成功的把握,他日大業成功之後,也保證能做個親政愛民的好皇帝,我母子退讓就是!」

  黑衣女子冷笑說道:「你想得好,你的用心不過在逃過今夜絕路,只要能逃過今夜,誰敢擔保你們以後如何?到那時我若再想對付他,可就沒有今夜這般容易了!」

  聶小倩強忍憤怒,道:「那麼,鄔飛燕,以你之見?」

  黑衣女子道:「只有一條路可走,為示你母子成功不必在我,為大局而退讓的真心,你母子即刻自絕當場,我厚葬你母子在這西山之上,再不然,你母子束手就縛,待他日功成我那兒子登基之後,我自會大赦大下,釋放你母子二人!」

  朱漢民突揚龍吟長笑,裂石穿雲,震天懾人,直逼夜空,那二十黑衣蒙面人不由為之駭然後退:「鄔飛燕,你打得好算盤,說來說去我母子仍是死路一條,本來與其落在你手中,倒不如當場自絕,可是我母子不能死,我娘為顧全大局,不願同室操戈,自相殘殺,而一再忍讓退步,誰知你毫無誠心,我明白得很,你的目的非為大漢世胄,先朝遺民,也不是志在匡復神州,重整河山,而只是滿足私慾,為的那張龍椅……」

  鄔飛燕冷冷說道:「我不信他年一旦成功,你會對君臨天下萬民之尊,河山為我所有,後宮佳麗三千任我遊幸,極盡榮華富貴的那張龍椅無動於衷,我更不相信……」

  朱漢民冷叱說道:「燕雀豈知鴻鵠之志,鄔飛燕,你休要以己心度人腹!」

  黑衣女子目射森寒,轉注聶小倩,道:「聶小倩,這麼說來,你是不答應了?」

  聶小倩道:「我雖是他的母親,可是站在大的立場上論起來,他是先朝宗室,天下第一的夏大俠之後,是天下武林與萬民的當然領袖,我不能過分左右他!」

  黑衣女子道:「聶小倩,我問你!」

  聶小倩道:「我答你一句,你多此一問!」

  黑衣女子目中狠毒厲芒暴射,道:「那麼你母子是準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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