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江湖人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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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田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得先讓夫人高興高興……」 很明顯地,他這是「送客」。 李玉琪坐著沒動,笑笑說道:「大人請坐,卑職還有話說。」 徐光田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坐了下去,道:「李侍衛還有什麼事?」 李玉琪道:「卑職要先在大人這兒報個備,大人丟的那幅畫,很難再追回來……」 徐光田表現得很大方,也是胸襟灑脫,李玉琪還沒說完,他立即接口說道:「不要緊,那幅仇十洲的真跡固然是我的傳家寶,可是畢竟它是身外之物,真要追不回來也就算了!」 李玉琪道:「多謝大人寬厚,金姑娘找是找到了,只是她不肯回來。」 徐光田道:「那也不要緊,只要我知道她平安……」說著,他又要往內走。 李玉琪及時說道:「大人,金姑娘讓卑職帶話……」 徐光田剛欠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哦」地一聲道:「她怎麼說?」 李玉琪道:「金姑娘囑大人一心事朝廷,慎保家小。」 徐光田怔了怔道:「李侍衛,這話什麼意思?」 李玉琪道:「金姑娘說,大人明察。」 徐光田道:「我還真有點糊塗。」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卑職奉大貝勒之命,特來請大人到侍衛營坐坐去,見了大貝勒之後大人也許就明白了。」 徐光田臉色剎時一變,道:「這時候麼?」 李玉琪道:「是的,大人,大貝勒不願驚動別的府邸,特意挑這時候!」 徐光田臉色發白,微一點頭道:「好,李侍衛先請坐坐,容我換件衣裳去。」 他站了起來。 李玉琪抬手一攔,道:「不必了,大人,大貝勒是向來不拘小節的。」 徐光田灰眉一聳,道:「總該讓我告訴拙荊一聲。」 李玉琪道:「國法不外人情,這原是可以的,也是應該的,無如卑職如讓大人一杯鶴頂紅下喉,卑職難以交差。」 徐光田突然笑了,道:「李侍衛很精明,可是無論如何老夫這漢族世胄絕不容虜賊碰一指頭,煩請轉話,拙荊、小女皆求一死。」 李玉琪出手如電,一指點上徐光田耳後,道:「大人,輕去不得。」 徐光田牙關鬆落,嘴不能閉,瞪著李玉琪,怒目而視目光如炬,望之怕人。 李玉琪不避不躲,望著徐光田道:「大人,奉命之說是實,卑職知情屬實,但卑職可以知情不報,大人也可以保住身家。」 探掌出去在徐光田頷下一托,徐光田隨即怒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琪道:「大人輕聲點,據我所知,各府邸中都有大貝勒的耳目,若讓別人聽了去,知情的就不只卑職一人了。」 徐光田怒氣不減,話聲卻壓低了不少,道:「你要知道,徐某人一生剛直耿介……」 李玉琪道:「這個卑職清楚,但還請大人為夫人及令嬡著想。」 徐光田道:「拙荊出身大家,小女是我徐某人之後,她兩個俱皆深明大義,為義而死絲毫不猶豫。」 李玉琪道:「固然,這一點卑職也清楚,無如倘能保全身家,豈不是更好。」 徐光田道:「徐某人一家三口,無一願苟且偷生。」 李玉琪道:「大人的確是剛直耿介,但大人此身何用?」 徐光田目光一凝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玉琪笑笑說道:「我這麼說大人或許會容易明白些,我雖身在侍衛營,但兩邊的事我可以兩不管。」 徐光田道:「你可以兩不管?」 李玉琪道:「是的,大人。」 徐光田道:「那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李玉琪道:「江湖人,大人。」 徐光田道:「你為什麼供職官家?」 李玉琪道:「求個吃穿住,大人。」 徐光田目光凝注,望著李玉琪好一陣始道:「那麼你要什麼,說吧?」 李玉琪剛要開口,徐光田接著又道:「我先告訴你,徐某人不比別人,至今清風兩袖……」 李玉琪道:「這個我清楚,我不在大人府裏求!」 徐光田訝然說道:「不在徐某人這府裏求?這話……」 李玉琪道:「大人可知道這件事?當年李自成入京,崇禎煤山殉國,內監曹化淳趁亂竊取一頂九龍冠,後來當吳三桂借清軍入關之後,曹化淳所竊這頂九龍冠又經由吳三桂之手交給了清軍。」 徐光田道:「有這種事?我怎麼一絲兒也不知道?」 李玉琪道:「大人現在知道了。」 徐光田道:「不錯,如何?」 李玉琪道:「我要這頂九龍冠!」 徐光田一怔道:「怎麼,你要這頂九龍冠?」 李玉琪道:「是的,大人。」 徐光田道:「你要這頂九龍冠幹什麼?」 李玉琪道:「大人,那頂九龍冠純金鑄造,上頭的大小明珠一百零八顆,挑它最小的一顆也價值連城!」 徐光田有點鄙夷地看了李玉琪一眼道:「我明白了,你何不找當朝要去?」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挑的是我惹得起的。」 徐光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李玉琪道:「大人把這頂九龍冠想辦法弄出來交給我,或者是打聽一下這頂九龍冠藏在何處告訴我,大人可以任擇其一。」 徐光田搖頭說道:「這我沒辦法……」 李玉琪道:「大人是非有辦法不可。」 徐光田怒聲說道:「你要明白,徐某人是不受威脅的。」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大人過於剛烈了,我只要這頂九龍冠,別的什麼都不管,大人既可以為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盡點心力,又可保全身家性命,何樂而不為?」 徐光田沒說話,半晌之後才一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李玉琪道:「大人是……」 徐光田道:「我只能替你打聽它藏在什麼地方。」 李玉琪微一點頭道:「好吧,請大人給我個限期?」 徐光田道:「一個月。」 李玉琪道:「行,我等大人一月,只是我有句話要說在前頭,這件事大人最好別告訴任何人,包括夫人跟令嬡在內,當然連那一幫人也要算上,假如消息走露,讓別人知道了,大人可別怪我把大人的事送進大貝勒耳朵裏去。」 徐光田沒說話。 李玉琪站了起來,微一欠身,含笑說道:「大人我告辭了。」 說完了話,他逕自轉身出廳而去。 徐光田坐在那兒,沒說話,也沒動一動。 就在這時候,大廳門口突然多出個人來。 徐光田先只當是李玉琪去而復返,及至凝目一看,他大吃一驚,連忙站起急步迎前拜了下去:「王爺。」 來人赫然竟是榮親王玉珠,他含笑擺手道:「夤夜打擾,甚是失禮,我來此是客,徐大人不必多禮。」 徐光田道:「謝王爺。」 爬起來退了二步垂手哈腰道:「不知王爺蒞臨,臣……」 榮親王玉珠道:「徐大人不必客氣,我說一句話就走。」 徐光田道:「王爺有什麼旨諭還請……」 榮親王玉珠道:「徐大人年紀不小了,力弱體衰,不宜再處理部務,連夜趕一奏摺明天早朝遞上去,辭官回鄉養養天年吧!」 徐光田老眼睜得老大道:「王爺這是……」 榮親王玉珠淡然一笑道:「徐大人,還要我深說麼?」 徐光田機伶暴顫,馬上趴俯在地,道:「謝王爺恩典。」 沒聽榮親王玉珠說話,等他半天聽不見動靜抬頭看時,眼前空蕩,夜色茫茫,那裏還有榮親王玉珠的蹤影。 徐光田他怔住了…… *** 由於睡得太晚,李玉琪起得不免稍遲了些。 納容、納蘭兄妹倆好幾天沒見李玉琪了,今天早上是說什麼也不放過李玉琪,李玉琪剛洗漱完畢,兄妹倆便闖進來雙雙纏住了李玉琪。 李玉琪皺眉說道:「二位這是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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