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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狄映雪神情一震,詫聲說道:「艷姐,你怎會知道?莫非──」

  陸菱艷一笑接道:「這種事兒只能暗藏心中,她斷不會坦然告人,假如會,她就不致於不辭而別,我不過對她的平日言行,多加留心觀察罷了。」

  狄映雪道:「仲孫伯伯和成姐姐他們可知道?」

  陸菱艷微一搖頭道:「成、梅二姐,雖然聰明過人,但卻過於率直、毫無心智,她們與你一樣地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心智深沉,掩飾得幾乎讓人看不出一絲心中所思,但是我以為她絕瞞不過仲孫伯伯。」

  狄映雪沉吟半晌,方始仍疑惑地道:「不會罷,即使真的如此,我們待她情逾手足,那又為什麼呢?」

  陸菱艷道:「不會?姐姐說句不該說的話,她如有此能力,恐怕我們姐妹一個也別想逃出她的手中──」

  微微一嘆又道:「儘管我們掏心置腹地待她一如自己手足,但這對她與生俱來的潛在意識來說,不能動她分毫,反之更增加了她心中對我們的敵意,再說,我們彼此之間的關係──」

  至此喟然一嘆,苦笑接道:「總之,這種事兒很難解釋,姐姐口拙,一時也難令你滿意,以後你慢慢地會明白的。」

  狄映雪半信半疑,雖然櫻口數張,一時卻找不出適當的話兒,祇得默然。

  陸菱艷深注她一眼,笑道:「妹妹不必再問,我也不會再說,說多了徒亂人意,不過我虔誠的祈求佛祖有靈,能夠賜以渡化,免得日後又是一樁令人扼腕興嘆、倍生惋惜的事兒──」

  說話間,二女已自跨進大殿。

  嬌靨上神色一般地莊嚴肅穆,裊裊地走至蒲團邊,雙雙跪下嬌軀,四隻柔荑合十,虔誠異常地默禱一番,方始緩緩站起。

  狄映雪道:「艷姐,你禱告的是什麼?」

  陸菱艷道:「我祈禱我佛對她賜以渡化,你呢?」

  狄映雪微吁一口氣,道:「我祈禱我佛指點迷津。」

  話完,二女相視一笑。

  沉默半晌,狄映雪又道:「我們不看看麼?」

  陸菱艷微一搖頭,道:「早些回去休歇吧,明日一早還要到別處去。」

  望著佛殿各種陳設看了一眼,方始相偕轉身離去。

  藍九卿、雲姑二人攜手閃出,藍九卿狠注二女背影一眼,轉過頭來說道:「雲妹,適才那兩個丫頭跪在那兒裝模作樣之際,正是下手良機,你為何反加阻止?」

  雲姑嬌媚一笑,說道:「你這人怎地今日如此懵懂?此處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何等之多,何必在此做下這種驚世駭俗之事,而且此處乃是佛門聖地──」

  藍九卿輕哼一聲,說道:「我正要讓那兩個丫頭濺血此處,看看那幾尊泥塑木彫的東西能耐我何,如今良機錯過,汴梁如是之大,咱們何處──」

  話未說完,雲姑已自嬌笑一聲,說道:「你這人懵懂的實在令人沒辦法,難道你適才未聽見那丫頭說要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方纔離此。我就不信她們能在這半日功夫內,翻出咱們的掌心去。」

  藍九卿至此方始一笑說道:「聽雲妹之意,敢是要暗中綴上她們,看看她們到底落腳何處,晚上再行下手?」

  雲姑點頭笑道:「你總算明白啦。」

  藍九卿嘿嘿一笑,道:「我這是難得糊塗。」

  雲姑微一沉吟道:「今夜動手之際,我們不能以二對二地和她們正面衝突,由我先行引開陸丫頭,你下手制住狄丫頭,然後咱們再以二對一地對付陸丫頭。」

  這著計不謂不毒,她顯然是自忖功力不夠,為不使二女走脫一個,方始出此各個擊破之策。

  藍九卿一笑說道:「動刀動手那是我的事,鬥智鬥心。運籌帷幄那是你的事,你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我是唯命是從。」

  話鋒微頓,突然目射凶光,神情可怖地獰笑又道:「今夜,就是今夜,我要讓這兩個丫頭死活不得、終生難以見人。」

  雲姑輕拍藍九卿一掌,雙揚柳眉地嬌笑說道:「瞧你,幹什麼在這兒空自發狠,看來怪怕人的。」

  藍九卿聞言猙獰神態一斂,二人相視得意一笑,出殿而去。

  時屆末秋,天氣蕭瑟肅殺,入夜更有點涼意。

  汴梁城內大部份人家均已入睡,城內一片黝黑。

  唯獨靠城南一處客棧中的一間雅房內,一盞孤燈仍自發出昏暗光亮。

  燈光下,兩位風華絕代的姑娘陸菱艷、狄映雪正自輕鎖黛眉地默然對坐著。

  半晌,狄映雪玉手輕掩地打了一個呵欠,顯然她身心疲倦、睡意頗濃啦。

  陸菱艷無限憐愛地看了她一眼,道:「雪妹,夜深了,你先睡吧。」

  狄映雪道:「艷姐你呢?」

  陸菱艷輕嘆一聲,搖頭說道:「我現在不想睡,不知怎地,我今夜覺得有點兒心神不寧。」

  狄映雪道:「艷姐不睡,我也不睡,我要陪艷姐再坐一會兒。」

  陸菱艷深注自己這位小妹妹一眼,淡淡一笑,方待說話。

  突然冷冷一笑,頭也不回地輕叱說道:「門外什麼人?」

  狄映雪神情一震,忽地站起嬌軀,玉手倏伸,「錚」地一聲已將橫放床上的一把長劍抄在手中。

  但聞門外一個俏生生的聲音說道:「艷姐姐,是我,雲姑。」

  「雲姑!」二女神情一震,齊齊一聲嬌呼。

  陸菱艷方自站起,狄映雪已自嬌軀一閃,搶至門邊。

  急不及待地開門一看。

  可不是麼?門外站的正是她們分途日夜尋找,螓首半俯,一副愧然神色的雲姑。

  至此,二女一顆高懸芳心突然放下,狄映雪劍交左手,一把握住雲姑柔荑,驚喜異常地道:「雲姑你這些日子上哪兒去啦?可把我們急死啦。」

  一句話兒真情溢於言表,雲姑腦中良知一閃,但只是那麼一閃,尚未說話,屋內陸菱艷便自微笑說道:「雪妹,請雲妹妹進來咱們姐兒們慢慢地談。」

  狄映雪看了雲姑一眼,赧然一笑說道:「該死,我這一高興竟忘了外面涼啦,雲姐姐快請進來。」

  說完,拉著雲姑進屋,順手將屋門帶上。

  陸菱艷上前一把握住雲姑一雙柔荑,笑道:「雲妹妹,你這一走,可把我們想苦啦,也急壞啦,你可知爺爺與仲孫伯父、成、梅二姐都已遠下江湖,分頭找你去了麼?」

  雲姑自門外現身至進屋,一直是一副低俯螓首的愧然神色,聞言方始抬起首,泫然欲泣地說道:「都是小妹該死,累得兩位老人家及諸位姐姐──」

  陸菱艷一笑說道:「雲妹,事情已成過去,不提也罷,自己姐妹還客氣什麼,且坐下咱們好好兒談談別後。」

  拉著雲姑坐下,尚未說話,狄映雪一旁已自搶著說道:「雲姐姐,你可曾找到他?」

  雲姑微一搖頭,道:「小妹從未一人出外過,這次私自下山也是由於一時衝動,俟下山後始知宇內遼闊、人海茫茫,心中縱有回頭之意,但又怕兩位老人家責怪,所以只有盲目亂撞了,這些天來吃的苦可大啦。」

  二女自然體會得出一個毫無江湖經驗的女兒家,隻身遠下江湖那種苦難,暗暗一嘆,無限憂憐地深注了她一眼。

  略一沉默,狄映雪又道:「雲姐姐,你可是一離華山就來此處了?」

  雲姑微一搖頭,道:「我原先認為柳少俠會在雲貴一帶現身,所以一下山後先到了長安,打算歇息一晚後再往南去,但當晚我由一些個武林人物口中聽說有一武功極高的蒙面書生突然在汴梁出現,我想這人可能就是柳少俠,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又折了回來!」

  二女聞言一喜,陸菱艷忙道:「雲妹到汴梁多久啦?」

  雲姑道:「小妹是昨兒個早上到的。」

  陸菱艷道:「可曾找到那武功極高的蒙面書生?」

  雲姑搖頭一嘆說道:「小妹來得不是時候。」

  二女一顆心往下一沉,齊聲說道:「怎麼?莫非他已離去了麼?」

  雲姑微一點頭,說道:「小妹在抵達此地後即到處打聽那人下落,至當天晚上始聽說那人就在小妹抵達之際離開了汴梁,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二女聞言不由一陣默然,沉吟半晌,狄映雪突然說道:

  「雲姐可曾問過那人名號是否叫作『幽靈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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