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一番話嬌聲清脆,鶯聲百轉,豪氣干雲,聽得一旁慧覺大師暗自點頭讚歎不已。

  慧覺大師心知仲孫玉會接口說話,故而他閉口不言地,將一雙神目轉注在仲孫玉那張佈滿重憂,微鎖長眉的老臉上,想先聽聽他的意思,自己再插口說話。

  果然不出慧黨所料,仲孫玉在聽完愛女話後,雙眉一軒,沉聲說道:「成兒,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地幽幫中高手雲集,能人輩出,不是爹爹長人志氣,滅己威風,就憑眼下我們幾個人,予以些微打擊,倒是絕無問題,若想予以重創或者將之全部瓦解殲滅,卻是一件絕不可能之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是打草驚蛇,使有漏網餘孽,則後患更是無窮,故而須等各門派來此共商大計,大舉討伐,爹爹不是畏事之人,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徒自犧牲,於事無補耳!」

  仲孫玉果然不愧是胸羅萬有的不世奇才,頭腦冷靜,剖析事理精微分明,聽得仲孫雙成秀眉連挑地櫻口數張,卻是說不出話來。

  一旁靜聆父女二人各發高論的少林掌門慧覺大師倏地白眉雙展地一笑說道:「賢父女談話均系高論,老衲現在居中且來采長去短地中和一番,仲孫老兒話雖可取,但卻不必將對方估價過高地空自煩心,賢侄女兒過於煩心,有礙靈智之話的是當頭棒喝,但卻不可操之過急,將對方估價過低,『怯敵不勝,驕者必敗』,為今之計,只有耐性等上兩天,在這兩天之中,大家均須窮極智力,各思良策,淺見如此,二位以為如何?」

  說完,雙目神光湛湛地微笑看著父女二人,靜待答覆。

  仲孫雙成身為晚輩,自是不便表示什麼。

  仲孫玉卻雙眉微展地輕笑一聲,站起身形:「老和尚不愧佛門一代高僧,句句均是不易推翻難於辯駁的高明之論,為今之計只有照你老和尚的話做做看啦。老夫此時心身交疲,要回房安歇去啦,順便動動腦筋想想你給我出的那個大海撈針般難題。」

  說著,人已走至門口,回過身來,目光一注慧党大師又道:「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地幽幫高手雲集,能人輩出,行事詭秘,毒辣陰狠,不然也不會在血案震撼武林,各門派束手無策的數月之後,方始讓柳含煙誤打誤撞地查出真凶。你不要過於輕視對方,以至將來醒悟時,噬臍莫及!」

  話聲一落,也不等對方表示意見,便自轉身跨門而去。

  仲孫雙成一見其父離去,遂也向慧覺大師施禮告退。

  慧覺大師望著這父女二人先後離去的背影,搖頭一聲苦笑,站起身形,關上房門,就床上閉目打坐調息。

  轉瞬已是兩天在平靜中過去,原先包下的各間客棧仍是空蕩寂靜,未見一個人影如約到來。

  七人均是懷著心事,面帶重優,眉鎖輕愁地悶悶不樂,見面默然對坐,連一句話好像都懶得說,代之的是不時地搖頭一聲滿含憂慮的輕歎。

  仲孫玉在這兩日內,絞盡腦汁,窮極智力,對那恍若大海撈針般天大難題,仍是茫無所知,毫無一點收穫。

  各人的心內,已是縷亂如麻,心急如焚,想要憑七人前去,但是去哪兒呢?冥府總舵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又不知在何處,單憑七人又是勢單力薄,不足以成大計,反而徒然貽害,加以有約在先,此時若一走了之,豈不是失信於人,勢必引起各門派不快?

  少林掌門慧覺大師、賽華佗仲孫玉一洋地名重武林,聲望極高,焉能這般輕忽行事!

  日落日升,又是一個晴朗早晨。

  慧覺大師、仲孫玉父女,三人又是如。主常一般,在慧覺大師房內相對默然悶坐。

  顯然,第二日的昨天,又是一天空等,無有一人如約而來。

  半晌,仲孫玉已是難耐這種令人窒息的沉寂,白眉一揚:「老和尚,這已是第三天啦!這樣枉自空等何時方了?好歹你總得拿個主意才是!」

  慧覺大師目中神色黯淡地看了仲孫玉一眼,甚為無可奈何地道:「仲孫老兒,老衲有生以來從未遇上似這般棘手問題,此時方寸已亂,你要我拿什麼主意?」

  微微一頓,頗為埋怨地又道:「老衲要想不顧一切地採取雙成侄女兒卓見,我們自己走,可是人海茫茫,宇內遼闊,豈能漫無目的徒勞奔波?你老兒兩天來憑你那深若瀚海的智慧可有收穫麼?」

  仲孫玉聞言輕哼一聲,憤然說道:「老和尚,你倒是講理不講理?你出了這麼一個天大難題與我,明知是如大海撈針一般地千難萬難,如今反把責任扣到我頭上來,讓我來頂這只黑鍋,我要是想出來了,我早就講了,還會悶到現在?真是多此一問!」

  慧党大師深知這位老友性情,毫不為忤,而且見他一天憔悴一天,何嘗不知他已是絞盡腦汁,盡了最大的努力?心中自是不無歉意,聞言一笑說道:「你這老兒也真是,一把如此年紀,怎地還是這麼一個急躁性子,老衲不過心急之餘,順口問問罷啦,何必如此意氣用事?真是!」

  話中只有慰勸,卻毫無埋怨之意,聽得仲孫玉也自暗感一陣愧然,默然垂首不語。

  一旁仲孫雙成此時恍如陷入苦思,秀眉輕蹙,妙口呆視,不言不動,對眼前兩位長輩間的小爭執也似視若無睹聽如未聞,仿佛在尋思一件極為困擾,極為重大的難題。

  慧覺大師、仲孫玉二人也是各懷重重心事地垂首不語,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神色。

  屋中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片刻之後,仲孫雙成一雙呆視妙目中突然異采一閃,秀眉頓展,嬌軀猛地一彈站起,忘形地脫口嬌呼:「有啦!」

  正在埋首深思的慧党大師與仲孫玉二人,根本就未料到仲孫雙成會突然地發出這麼一聲忘形嬌呼,齊感一驚,一齊抬頭睜大四目詫聲問道:「有啦?什麼有啦?」

  仲孫雙成眼見這兩位智慧深若瀚海的長輩,由於連日來的優愁焦慮,以致反應遲鈍到如此地步,不由暗感一陣心酸,但這陣心酸旋即為一股強烈的喜悅沖散。

  妙目一轉,難掩心中激動,聲音微起顫抖地嬌聲說道:「爹爹,地幽幫行事是否素喜裝神扮鬼?」

  這一點慧党大師不明所以,聞得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由一怔,但是他心知她話出必有因,不解地將一雙神目向仲孫玉望去。

  不世奇才若仲孫玉者,仍是不明白愛女此時何出此言,一怔點頭,詫聲道:「是啊!成兒問此作甚?」

  仲孫雙成難掩得意地神秘一笑:「地幽幫總舵稱冥府,說穿了無疑就是鬼府啦?」

  仲孫玉滿面不解地又一點頭,尚未答話,慧党大師已自點頭說道:「不錯,冥府、鬼府兩無差異,二者本即為一,佛家即是此等說法!」

  仲孫雙成一聽這位和尚伯伯三句不離本行,而且煞有其事地一臉肅容,已忍俊不住地露齒一笑,故作神秘地目射異采,秀眉雙揚,反問慧覺大師道:「那麼請問師伯,宇內被稱為鬼府或鬼的究有幾個地方?」

  慧覺大師不虞仲孫雙成會有此一問,方自微一怔神之際。

  仲孫玉神情一震,忽地站起身形,目射異采,神情甚為激動地脫口呼道:「成兒,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莫非是指北邙?」

  仲孫雙成難掩心中喜悅,滿面得意地微笑點頭。

  「哈!哈!哈……」

  仲孫玉狀至歡愉地倏然仰天一陣長笑,心情顯得開朗已極。

  笑聲一落,一指仲孫雙成笑道:「好,好,好,老夫不虛二十年教誨,衣缽得傳,後繼有人,不愧為吾家千里駒也!哈,哈,哈……」說完,又是一陣歡愉長笑。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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