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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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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詩忙扶住了她,叫道:「恩姨!」 賈姑娘哭了,悲痛欲絕,邊哭邊叫:「雲秋,雲秋,雲秋……」 李詩道:「恩姨,我本不想告訴您,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訴您……」 「少主怎麼能不告訴我。」賈姑娘哭著說:「可是少主告訴我了又如何……」 李詩道:「恩姨,您要節哀……」 「少主放心,我會的,我不節哀又如何!」 「恩姨,不要這麼說。」 「少主,該做的我不能做,該說的您說讓我說說吧,不然我會難過死……」 「李詩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 「我對不起他,我負了他,他找到了我,我連認都不敢認他,我算什麼啊!」 「恩姨,這不怪您,只怪多年的離亂,您是為了書兒,為了李家,要怪也只能怪李家,活生生拆散了您跟恩叔!」 「少主,別這麼說,要是這麼說,我會更難過,雲秋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 「恩姨……」 「這樣也好,這樣可以讓我在他心目中,永遠保持個美好……」 「恩姨……」 李詩本想告訴賈姑娘,他那恩叔已經認出她來了,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忍住了,賈姑娘想在他那恩叔的心目中保持個美好,他又何必加以破壞,他那恩叔人已經沒了,成全她這個心願,有什麼不好? 「少主,你埋了雲秋麼?把他埋在那兒了?」 「恩姨不要問了。」 「我不能去看他,可是總不能連他埋在那兒了,都不讓我知道啊!」 「恩姨,恩叔自絕之後,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燒得屍骨無存。」 「啊!」賈姑娘一聲悲痛驚呼,險些又昏了過去。 「恩姨!」李詩又伸手扶住。 賈姑娘又哭了:「雲秋,他,他,他真做得出來,他這是為什麼,他這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可能恩叔是不願意給我惹麻煩……」 他沒有說真情實話,顯然,他也要他那恩叔,在他這位恩姨的心目中,保持美好。 賈姑娘哭得很傷心,似乎心為之碎,腸為之斷。 「恩姨,您不要再哭了,待會兒回去,萬一讓書兒或者是格格看出來怎麼辦。」 「不要緊,他們已經睡了,少主放心,我過一會兒也就好了。」 「那麼……」 李詩想讓賈姑娘回去。 賈姑娘忍了淚,舉袖擦了擦,截了口:「少主這趟『張家口』,究竟情形怎麼樣。」 顯然,她是想知道經過。 李詩當即把這趟「張家口」的經過情形,告訴了賈姑娘,當然,他瞞了楚雲秋那該瞞的一部分,其他的部分,他一點也沒有增減。 靜靜聽畢,賈姑娘道:「想不到吳三桂那『平西王府』裏,倒養了不少武林中的好手。」 「他有心謀叛,當然要網羅些這種人物,他知道,單憑兵馬戰陣,是不夠的。」 「錯非少主,朝裏還真找不出幾個人能應付這種人物。」 「書兒可以。」 「論書兒的武藝,自是綽綽有餘,可是他欠缺江湖歷練,不能擔當這種任務。」 李詩沒有說話。 事實上,賈姑娘說的是實話。 「以我看,這件事恐怕不是『張家口』事了就算了的。」賈姑娘又道。 李詩道:「我也這麼想,不過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皇上不會沒想到吧!」 「那當然。」 「皇上提過打算派誰領兵麼?」 「提過。」 「誰?」 「書兒。」 「什麼?」賈姑娘驚叫:「那怎麼行,領兵作戰非同小可,何況這是對能征慣戰的吳三桂。」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我給攔了。」 「少主真給攔了!」 「恩姨不會怪我擅自做主吧!」 「不,怎麼會,少主攔得好,攔得對,書兒年輕,又沒有實戰經驗,在這方面,絕不是吳三桂的對手,讓他領兵是害他,也是讓他害別人。」 「恩姨不怪我就好。」 「我反而感激少主……」 一頓,賈姑娘又接道:「我不該這麼說,書兒是少主的親弟弟。」 「要是能不讓書兒知道,還是不讓他知道的好。」 「怎麼?」 「我不知道他怎麼想,怕他不諒解。」 賈姑娘沉默了一下:「少主顧慮得對,書兒自小在王府長大,難免氣盛……」 「我就是這個意思。」 「少主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 「謝謝您。」 「皇上有沒有提,打算改派誰。」 「沒有,不過吳三桂是個王,皇上怎麼樣也要在諸王裏挑個能征慣戰的。」 「我就是擔心這個。」 「怎麼?」 「我怕他挑上肅王爺。」 「噢!」 「肅王爺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如以前了。」 「皇上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吧!」 「但願他想得到。」 「時候不早了,恩姨請回吧!」 「好,那我回去了。」 賈姑娘倒是沒再多說什麼,往上一拔,直上夜空不見。 望著賈姑娘消失夜空不見,李詩也走了,他懷著一顆不知道是輕鬆,還是沉重的心情,踏上歸途。 他把楚雲秋的死,告訴了賈姑娘,按說心裏已經沒事了。 可是事實上,他心裏還是塞得滿滿的,心情還是很沉重。 也難怪,畢竟他那位恩叔,是唯一救他脫險伴他成長,與他同甘苦,共患難多年的人。 *** 到達了宅後的住處,他老遠就有所見,不由為之一怔停步。 他的住處前,站著個美好的身影,正在抬頭望月,細數星辰。 李詩只一眼,馬上看出了那是誰。 就在這時候,那美好的身影說了話,無限甜美:「回來了。」 李詩一掠到了近前,夜色雖暗,他仍可清楚的看見羅梅影那清麗如仙的嬌靨:「姑娘怎麼知道我今夜會回來。」 「我會算。」羅梅影微笑道。 「難不成……」 「說穿了不值一文錢,自從我回來以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到你這兒來,天快亮才走,總會碰見你吧!」 原來如此。 李詩愕然了,也為之一陣感動,他沒問姑娘為什麼這麼樣,這不能問,他道:「請屋裏坐。」 「夜涼如水,群星閃爍,在這兒說說話不是很好麼?」 「我去搬兩張凳子來。」 「不用了,要是你累,你坐。」 「我不累。」 「那就站著說話。」 李詩沒說話。 「你回京來了,顯見得『張家口』事已經了了,是怎麼了的?是不是你讓你那位恩叔明白了。」 李詩本不願意再提了,可是現在他卻不能不提,黯然道:「我不知道我恩叔明白了沒有,但卻是他使得那幫人瓦解了。」 羅梅影一時沒聽懂,道:「是他使得那幫人瓦解了?」 「是的。」 「那他一定明白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幫了你這麼個忙!」 「也有可能是因為對付那幫人的不是別人,是我。」 「當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無論如何,在這件事後,『平西王府』他是不能再待了,跟你一起回京來了麼?」 李詩忍住悲痛,道:「我恩叔已經故世了。」 「怎麼說?」羅梅影一怔,叫道:「怎麼說,你恩叔他,他已經……」 對羅梅影,李詩不必隱瞞,不必保留,他把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羅梅影也為之舉袖輕拭眼角:「這麼看來,你那位恩叔不只是情海斷腸人,他還是位情海可憐人,天下有情人都會為他放聲一哭。」 李詩沒說話,他心裏的悲痛增加了幾分。 事實上羅梅影沒說錯,他那位恩叔在情海之中,的確是位可憐人,苦尋、苦等多年的情侶,已為他人婦,好不容易碰見了,卻不認他,視他為陌路之人。 在最失意、最潦倒,貧病交迫的時候,認識了另一個女人,他付出了他該付出的,那個女人對他卻是另有目的,最後為了李詩,他犧牲了自己,而且跟那個女人同歸於盡。 誰能說他不可憐,那個有情人能不為他放聲一哭? 羅梅影知道李詩的感受,反過來安慰他:「早知道我就不問了。」 「不!」李詩道:「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 「無論如何,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 「謝謝姑娘,事既至今,也只好如此了。」 「你進過宮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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