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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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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身動,南宮逸倏伸鐵腕一把將他拉住,笑道:「二哥,別忙,來人是『雪山老怪』、『小興安嶺』的『獨目天尊』及『長白三翁』,他們應付得了,何不暫作壁上觀?」 司徒奇會意,微笑點頭。「三弟是想看看三豪神威,尤其是宮寒冰,是麼?」 南宮逸微笑不答。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相搏十人強弱已分,由庭院暗影中撲向屋面的五條人影,已被震退,隱回竄起處。 只聽大廳屋面上一聲怪笑:「米粒之光也來爭輝,『古家堡』武學不過爾爾,老夫……」 夜空中,突然響起冷叱:「老匹夫大言不慚,且慢得意,『古家堡』武學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如今你且見識見識。」 一青、一黑、一白,三條人影由大廳後方冒起,閃電撲向屋面上五條人影,其勢既突且猛,銳不可當。 司徒奇揚眉笑道:「三對五,『冷面玉龍』很自負。」 南宮逸道:「他已算謙虛,搏此五魔,他一人綽綽有餘。」 屋面五條人影中倏發洪鐘大笑:「四豪親自出馬,何幸如之,咦,還有一位怎不索性……」 淡青人影半空中暴揚沉喝:「老匹夫,滾下去!」 五條人影中,一個高大人影首當銳鋒,悶哼飛退,險些跌下屋面,厲笑一聲,反撲而上。 淡青人影冷笑說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身形電閃迎上。 兩條人影乍合即分,高大人影慘嗥一聲,雙手捂面,拖著淒厲長嘯,破空如飛逸去。 商和皺眉一嘆道:「難怪『古家堡』能威震宇內,多年領袖武林,單看宮寒冰這絕世身手就夠了,『獨目天尊』那僅剩的獨目……唉!」 長笑震天,如怒龍長吟,人影回空飛旋,屋面上,肉球騰空,一個矮胖人影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十餘丈,落於另外一處屋面上,嘩啦巨響,屋瓦盡碎,矮胖人影停也未敢再停,挺身射起,疾閃投入夜色中。 另外三條人影聯手對敵,雪白人影連演兩招未能奏效,突發怒嘯,騰身而起,雙臂分張,十指如鉤,凌空下擊! 只聽三條人影中有人驚呼:「『天羅神罡』,擋不得,退!」 居中人影立時仰身倒射,左邊人影跟著脫出威力範圍,右邊人影也隨後急退,可惜,他晚了一步! 雪白人影如飛星隕石,疾瀉而下,如鉤十指抓向右邊人影一顆皓首,眼看就要腦殼迸裂、血濺屍橫。 淡青人影卓立屋角,忽然揚聲:「三弟莫造殺孽,留他一命!」 雪白人影聞聲沉腕:「若非我大師兄有諭,哼!滾!」 下沉的雙腕向外一翻猛抖。 砰然一聲,那居右人影被震斜飛,半空中猛噴一口鮮血,緊躡著先退的兩條人影之後倉皇遁去。 轉瞬之間,盡驅強敵,「古家堡」之威,果然懾人。 青色人影傲然揮手,四下燈光倏然而滅。 整個「古家堡」復歸於一片黯黑。 寂靜、陰沉,一如未發生任何變故…… 司徒奇收回目光,轉注南宮逸道:「如何?」 南宮逸微笑說道:「很厲害,二哥應該看得出,宮寒冰始終用的是『古家堡』武學,絲毫未露他那奇絕詭異功力。」 司徒奇點頭不語。 商和卻說道:「單憑『古家堡』武學,宮寒冰一身功力已在我跟你二哥之上,辛天風與燕惕雖不如他,也夠我跟你二哥瞧的了。」 諸葛靈劍眉微挑,插口說道:「那是大伯您謙虛,小靈兒這身所學……」 觸及義父那兩道冷電般目光,餘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南宮逸笑道:「人,不能有傲氣,卻不能無傲骨;二哥英雄半生,叱吒風雲,氣吞河嶽,又何曾服過人?」 三叔由來會替小輩們說話。 諸葛靈樂了,司徒奇也笑了,望了望三小,道:「三弟,這三個,從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哪裏是什麼傲骨!分明狂妄,三弟,我可不跟他們客氣,你這樣寵他們,慣他們,將來總有一天,他們會替你惹來大禍端。」 南宮逸笑道:「我全擔了,誰叫我是三叔。」 老少俱皆失笑、望著這位宇內第一、年屆三十猶童心不泯的三弟,司徒奇有點哭笑不得。 又輕鬆地談了幾句,南宮逸道:「古家堡暫時應該可以安靜幾天了,經此打擊,群邪或許知難不敢再來。外患雖除,內憂未消,餘下的事,大哥、二哥一對恐怕幫不上忙,先請回客錢吧,免得魏老哥擔心。」 頓了頓話鋒,目光移注三小,又道:「你們三個不能閒著,從今夜起,沒事常到『古家堡』外面轉轉,最好在晚上,盡可能每晚都來,懂麼?」 好差使,固所願也,不敢求耳。 諸葛靈率小黑、小虎躬身領命:「敬遵三叔令諭!」 站直身形,對望一眼,盡在不言中。 南宮逸笑道:「先別高興,任務艱鉅,辦差了事兒,三叔可要把你們交請你義父處理,『鐵面天曹鬼神愁』可不會留情。」 笑聲中,五條人影騰身而起,疾射而去。 一直望著老少五人身影不見,南宮逸始微微一笑,轉身掠下峰頂,返回「古家堡」。 「古家堡」中這時靜得很,而且空蕩蕩地,看不到一絲人影。 走完畫廊,踏上幽徑,南宮逸忽有所覺,他想迴避,無奈,已經來不及了;庭院一角的暗影中,傳出幽幽話聲:「三哥,等我一步。」 話聲悅耳動人,令人不忍不聽,也令南宮逸心弦震撼;他只得停步回身,目注話聲傳來處,笑問:「是蘭姑娘麼?」 沒答話,暗影中,嫋嫋行出了便裝的古蘭。 她,仍是那襲黑色紗袍,長長地,拖在地上,看來更憂鬱、更孤獨,楚楚堪憐,望之令人心酸魂銷。 也許是因為今夜的月色,那如花嬌靨,顯得比往日更蒼白,白得幾乎沒有血色,失了應有的光澤。 窄窄的一雙黛眉之間,鎖著太多的東西。 這些東西,在南宮逸面前,流露無遺。 那是愁苦、幽怨、憂傷、淒婉……極為複雜的感情。 這些,立刻感染了整個庭院,月下美景為之一黯。 那雙原本清澈、深邃,如今卻似蒙上了一層薄霧的美目中,更隱射著萬種柔情、無限哀怨,毫無保留地傾向了南宮逸。 這,令泰山崩於前都能顏色不變的南宮逸至為不安,他對望了一下,又連忙避開,笑道:「蘭姑娘,有事麼?」 古蘭,她仍緊緊凝注,答得聲音很低:「難道非有事才能喚住三哥麼?」 南宮逸有點窘,強笑說道:「我的意思是說,蘭姑娘……還沒睡?」 古蘭失色香唇邊,浮現了一絲笑意,笑意,雖不似南宮逸勉強,卻很淒婉,直能令人鼻酸。 「這多日來,我哪一天能夠安枕!有很多事情讓我睡不著。」 這「很多事情」四字,聽來特別教人難過。 都是些什麼事,南宮逸自然明白。 他暗感黯然,微皺眉峰,說道:「蘭姑娘,人死不能復生,過度的悲痛最傷身體……」 他很巧妙地避開了。 無如,古蘭卻微搖螓首,又緊接了一句:「肉體上的任何打擊,我都受得了,唯獨使我支撐不住的,是心靈上的打擊,哪怕是一絲絲!」 南宮逸微微軒動了一下劍眉,想說些什麼,終又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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