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報恩劍 | 上頁 下頁


  陸三白突然笑了:「沒想到你『虎牙狼心斷魂手』這麼怕我姓陸的,幹什麼,餓了,該吃晌午飯了,包袱裏是『杠子頭』,不信你拿給我!」

  索步高道:「你姓陸的出了名的奸滑,我不得不防著點兒。」

  他當真伸手拿起床頭那個包袱,打開一看,沒錯!真是幾個硬梆梆的「杠子頭」,還有兩件換洗衣裳,他隨手遞給了陸三白。

  陸三白一咧嘴道:「真不錯!曾幾何時我姓陸的吃飯也有人侍候了!」

  他接過包袱來,拿起個「杠子頭」「咔喳」就是一口,然後看看索步高道:「你防得對,這玩藝兒還真硬,照人腦袋上來一下,準能把人打暈過去!」

  索步高沒理他,坐在那兒冷冷的瞅著他!

  兩口「杠子頭」吃下去,陸三白直伸脖子,大半是太乾了,噎得慌,他站起來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涼茶,「咕嘟」、「咕嘟」就是一陣喝。

  吃既乾又硬的「杠子頭」喝涼茶,真難為他。

  轉眼工夫,兩個「杠子頭」就下了肚,他摩搓摩搓肚子道:「嗯!飽了,這玩藝兒撐時候,準能頂到晚上了……」

  目光一凝,望著索步高道:「你呢?」

  索步高冷冷說道:「你吃飽了就行了。」

  陸三白一點頭道:「好吧!我還不知道你姓索的什麼時候學會了辟穀的能耐了,道行真不淺啊!你坐會兒吧,我每天都得直直腰、合合眼,要不然一下午都沒精神。」

  他倒身躺在了床上,就拿那個小包袱當枕頭,也不怕硬得慌!

  他面向裏剛躺下沒一會兒,只聽一陣「咕嚕」響,他忽然捂著肚子坐了起來,皺眉說道:「壞了,八成兒吃壞了肚子,吃這玩藝兒又不是一天了,怎麼偏偏今天……老天爺保佑,身在異鄉可病不得……」

  他挪身下了地,道:「這間真要上茅屋了,姓索的!你跟我來吧!」

  他捂著肚子就要往外走!

  就在這時候,前頭傳來了一陣步履聲。

  陸三白臉色陡變,馬上停了步。

  也就在他疏神分心的一剎那間,索步高霍的站起一步跨到,一隻右掌已抵在他後心要害:「姓陸的!你知道該怎麼辦,除非你不要命了,其實他已經進來了,就是你把命豁出去也救不了他的。」

  陸三白打心底起了一陣震顫,儘管他知道來人已經到了後頭,他這時候出聲示警為時已嫌稍遲,可是他不能不試著阻攔生死交往虎口裏闖,他這裏正打算不顧一切出聲示警,只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請問鐵嘴君平陸先生在裏頭麼?」

  陸三白聽得一怔!一顆心也猛然往下一落!

  來人不是他的生死交「巧手魯班」歐陽朋,極度的驚急過了之後,他喜極而顫,啞聲說道:「姓索的!不是幹手藝活兒的。」

  索步高也從話聲聽出來人很年輕,不像那年屆耳順的「巧手魯班」歐陽朋,他的手不自覺的挪離了陸三白的後心要害,道:「答話!」

  陸三白定了定神,揚聲說道:「誰呀?」

  青石小徑上出現了個人,又是一個頭戴大帽黑衣客,這個人裝束打扮雖然跟索步高差不多,可卻有著一副頎長的身材,遠比索步高英挺。

  而且這個人的帽子沒有索步高頭上那頂寬沿大帽那麼大,讓人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的臉龐相貌!

  廿上下年紀,長眉鳳目,膽鼻方口,丰神秀絕,俊美無儔,他手裏還提著一把烏鞘長劍,腳下甚是輕快,剛看見他在青石小徑的那一頭,只這麼一兩眼工夫,他已到了小屋前一丈內,一抱拳道:「請問那一位是鐵嘴君平陸先生?」

  陸三白心裏忽然一陣跳動,暗道:「這年輕人會不會是幹手藝活兒的差來送什麼信兒的?」

  想到這一點,他剛鬆的一顆心馬上又揪了起來,急道:「我就是,尊駕有什麼見教?」

  話雖這麼問,可是他卻飛快的衝對方連遞眼色!

  俊美黑衣客臉上很快的掠過一絲詫異之色,旋即含笑說道:「沒想到陸先生另有客人在,請先恕我冒昧打攪……」

  抱了抱拳之後接著又道:「我慕名而來,特來請陸先生指點迷津。」

  陸三白擺卦攤兒,並不是蒙事混飯吃的,他通卜卦諳相人之學,要不然他不會博得個「鐵嘴君平」美號。

  他看得出,眼前這俊美年輕人一臉正氣,事實上聽對方的口氣,也絲毫不帶惡意,他心裏有八成把握,眼前這俊美年輕人是「友」非敵,至少來意絕不會跟索步高一樣!

  這當兒他心裏很矛盾,既怕俊美年輕人是歐陽朋派來送信兒的,巴不得他趕快離開這「鐵公祠」險地,又盼著俊美年輕人能多待一會兒,看出他的處境來,能助他一臂之力,幫他脫險。

  可是這念頭剛從心底升起,馬上又被別一個意念沖散了,索步高是成名多年的大兇人之一,眼前這位年輕輕的,充其量不過一個江湖後起之秀,不可能是索步高的對手,盼他教人弄巧成拙事小,讓人家賠上一條性命,這份兒內疚,可是一輩子也消不了的。

  一念及此,他說了話:「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抱歉,尊駕明天再來吧,陸某人自己立了個規矩,每天只算十卦,今天卦數已滿,再說我還有朋友在座,也沒工夫跟尊駕詳談,尊駕請吧!」

  這簡直是下逐客令。

  俊美黑衣客似乎很好說話,居然沒在意,不但沒在意,而且還含笑抱起了雙拳:「我是求人來的,理應遵守規矩,不敢讓陸先生為我破例,那我就明天再來拜訪了,告辭。」

  一雙清澈目光從索步高臉上掃過,他轉身要走!

  索步高突然說道:「慢著!」

  陸三白心裏為之一緊!

  俊美黑衣客停步回身,望著陸三白含笑說道:「陸先生還有什麼見教?」

  索步高道:「不是他叫你,是我。」

  俊美黑衣客「哦」的一聲道:「原來是閣下,我這雙耳朵真不靈,閣下有什麼見教?」

  索步高一雙森冷目光緩緩從俊美黑衣客的臉上落到俊美黑衣客左手裏那把烏鞘長劍上,道:「你是武林中人?」

  俊美黑衣客道:「勉強算得上!」

  索步高道:「這話怎麼說?」

  俊美黑衣客笑笑說道:「我要說我不是武林中人,手裏提把劍,未免讓人難以相信,其實我也真會耍兩趟,要說我是武林中人,我會耍的這兩趟實在不怎麼樣!弄不好能讓劍掉下來砍了我自己的腳趾頭,就是這麼說,閣下滿意麼?」

  一聽這話,陸三白心裏鬆了三分,至少這俊美黑衣客很會說話,會說話的人多半富機智,在眼前這種情形下,機智就是半張護身符!

  索步高焉有聽不出這俊美黑衣客是存心逗他的道理,他兩眼那森冷目光倏盛,可是旋即他又淡然說道:「你是那門哪派的弟子?」

  俊美黑衣客笑道:「像我這兩手莊稼把式,會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別說我不屬於哪個門派,就算我真屬於哪個門派,我也不敢承認,我能給人家丟臉麼?」

  陸三白忍不住想叫一聲「好!」可是到底他沒叫出口。

  索步高吸了一口氣道:「你從哪兒來?」

  俊美黑衣客微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我找的是陸先生,跟閣下素昧平生,緣慳一面,閣下這麼盤問我是什麼意思?」

  索步高冷笑一聲道:「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替什麼人跑腿送信的!」

  敢情他也想到這一點了,也難怪,誰叫俊美黑衣客來得這麼巧。

  陸三白心頭一震,忙遞眼色。

  不知道俊美黑衣客有沒有看見,只見他倏然一笑道:「這就跟我是不是武林中人一樣,閣下自己慢慢去琢磨吧,我沒那麼多工夫陪閣下閒聊了,告辭!」

  他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一聲冰冷陰笑,一股勁風襲向腦後。

  俊美黑衣客跟腦後長了眼似的,沒見他腳下移動,只見他身軀一轉,索步高已擦著他身側掠了過去!

  他跟索步高已換了方向,剛才索步高緊貼著陸三白身側,現在他卻已置身於索步高跟陸三白之間!

  陸三白看直了眼,他不相信俊美黑衣客能躲過索步高這奇快無比的一招,而事實上卻不容他不相信,俊美黑衣客不但躲過了索步高這一招,而且身法靈妙,輕鬆瀟灑。

  只聽俊美黑衣客輕笑說道:「閣下原諒,我要不這樣,你絕不會離開陸先生身側。」

  索步高臉上變了色,他跟陸三白一樣,他也不相信這俊美黑衣客能躲過他那奇快無比的一招「大擒拿」,然而畢竟他那十拿十穩的一招落了空!

  而且俊美黑衣客並沒有趁他掠過身側的時候出手,要不然的話,他在招式用老,身軀前衝的情形下是很不容易招架的。

  索步高現在明白了,俊美黑衣客有著一身相當不俗的所學,可是他還不能完全相信他對付不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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