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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白衫老人外表雖然毫無變化,但其內心實紊亂無比,妙算子的真情,使得他為之感動莫名,真情激奮,已如槁木死灰的情宜,複又燃熾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白衫老人似乎決定什麼,喃喃低聲自語道:「時間自會證實一切,我現在不能小不忍而亂為大謀……」想著,定定神志,長吸口真氣,猛然躍出山峰,身形便如隕星般直下來。

  妙算子正沉於非哀中,但驀然見到這些景像,也不禁為之一愣,駭然驚住,眾人更是驚怔不已。

  須知那峰顛至少高有十餘丈,峰下又是暗霧沉沉的深壑崖壁長滿了青苔,又濕又滑,毫無著力之處,因此不要說是山逢顛跳下來,就是沿壁攀援下來,也會失手墜落於那暗沉無底的深壑中。

  然而白衫老人端的有意想不到的輕功,只見他倏然抖發丹田之氣,清嘯一聲,有如鶴鳴九天,清嘯中但見他陡地一卷白幡,罡風如幕,下黨速度為之一緩,又是一聲清嘯,那面白幡「呼」地一響,好像一朵白雲托在腳下,輕飄飄地落在小徑上。

  眾人不由得瞠目結舌,佩服得五體投地。方才白衫老人使的身形,正是南魔昔年震驚天下「淩雲禦空」的輕功,就是妙算子,白修子,赤成子也僅僅在群雄齊聚古琴。

  峰論劍見過一次。原是因南魔劍術已登峰造極,根本不須施展這種絕藝,並且南魔那次使用過種功夫,尚不及今日的精深妙絕。

  白衫老人緩緩走到妙算子身前,那兩道蒙朧眼光,突然像閃電一般明亮銳利,正色道:「智中兄,必須請你諒解!並濁老朽有意跟你為難,硬在奪取佛光玉催,而是為著……」

  「為著什麼?」妙算子冷冷地道:「數十年的好友,不期相遇,不念舊情,還有何話可說!」

  白衫老人歎口氣道:「智兄,老朽再三說明南魔陸步深遠在三年前被劍鷹幫之文兵堂主洛普挫敗後,已含恨永絕人寰,你總是不相信。誤認老朽就是南魔本身,其實老朽僅不過面貌與他略似而已。」

  話畢,把那根白幡一擺,「招引南魔,步登極樂。」這八個字在風中翻滾恍動,宛如南魔的靈魂幽幽出現,眾人心中登時感到陰森寒冷,不由的打個寒噤。

  妙算子不覺大為躊躇,暗忖:「他若是南魔,焉有自超渡自己之理?但若不是,為什麼面貌形態那般相似?」

  白衫老人深深感慨道:「雖然我不是昔年的南魔,但卻和他極有關連,以後你自然知道。喂!閒話多說無益,劍鷹幫的人員,可能很快就跟著追來,還是快把玉像暫交給我。」

  唐秀雄一聽大急,道:「師叔,不要被他騙走!」

  白衫老人面色一沉,道:「住口,此等大事那有你插嘴餘地。頓了一頓,突然轉向暈迷不醒的隴右雲一平,厲聲道:「姓雲的,你的玩把戲能夠欺騙別人,騙不了我南……今日若不揭穿你的假面具,妙算子一生清譽,將被你連累得恥見武林同道!」

  唐秀雄聽他罵著自己授業恩師,不覺憤怒莫明,就是崆峒四子中的白修子、赤成子,也一時猜不出他的用意何在?但妙算子究竟機智過人,聞言駭然大驚,猛的一轉身,伸手一搭已暈數天的雲一平,顫聲大叫道:「老弟,你……你敢騙我?」

  白衫老人接口道:「雲一平,苦肉計已被識破,裝什麼蒜?」

  說也奇怪,白衫老仍這幾句話比靈藥更有效力,雲一平突然哈哈大笑,身待真比一隻驚弓之鳥更快,刹那間縱出十餘丈,徐徐飄落崖邊,雙目露出凶光,厲聲道:「你既能看破我苦計,當然知道我是受誰之托,如能趁機將佛光玉像獻出,我自當在那人面前替你們緩頰!」

  白衫老人縱聲大笑,道:「雲一平你看錯人啦,我既敢過問,豈是怕事的麼?因你是妙算子生平好友,老朽今日寬怒你初犯,回去向那人說,老朽警告他立即返回東海,他倘若不聽,仍然妄想在中原茶毒生靈,那時別怪老朽不客氣。」

  雲一平面色大變,止要交代幾句場面話後立即離開,妙算子突然仰面望天,慘笑一聲,兩產冷電般的眼神,死盯在他的身上,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枉費我陳智中拼死找來佛光玉像,卻換了如此的惡果!但我決不會怨恨別人,只怪自己有眼無珠,交友不慎的報應。雲一產,去吧!請不要再增添我心中的痛苦。」

  唐秀雄道:「師父,你今日居然幹出這種忘思負義,賣友救榮的勾當,以後還能立足世上嗎?不過世上誰人無過,知過能改就聖人。師父!你雖然騙了我和師叔,但若能仟悔向師叔道歉,相信武林中人物,必會諒解師父的苦衷。」

  雲一平面色一沉,道:「住口,好大的口氣,竟敢信口雌黃教訓起我來了。今日若不是時間急迫,我一定好好的教訓你一頓。」轉向白衫老人,冷笑道:「今日承你一番愛惜,姓雲的在世的一天,必會報答你的大恩。」陡然轉身,疾速地離去。他的話激得白衫老人怒火填胸,作勢欲追,就是白修子和赤成子都溫然不悅,冷哼一聲。

  妙算子趕緊擋住白衫老人的身形,黯然道:「他的天性並不惡劣,目前雖受人影響而惡夢未醒,但相信總有回頭是岸的一天,請你放他自去。」微微一頓,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玉盒,淒然道:「裡面便是名馳天下的佛光玉像,請你轉交給北神龍大俠,並向他說陳智中此生無顏再見他。」

  白衫老人沉聲道:「情感像吹動帆船的風力,理智則是把持方向的舵手,沒有了風力尚力靠自己兩臂力量去劃,但失卻了舵手便會迷失方向,請你不要因情感的衝動和消沉,而摧毀了理智。」說時,自己心先不自在,三年來如果自己能體會這些話的含意,何意至此!

  妙算子淒涼一笑,道:「兄台肝膽照人,陳某感謝之至可惜……」

  白衫老人明白他這句段的深意,淡淡一笑,道:「雖然我不是昔年的南魔,但如不嫌棄,咱們是一見如故,如同知已。」

  妙算子將玉盒塞在白衫老人掌中,自己踉蹌離開,白衫老人怔怔然目送他消瘦的背影,卻發覺他好像已經蒼老了不少,不由心中頓覺槍然。

  唐秀雄恨恨一咬嘴唇皮,悄悄跟蹤雲一平追去。待白衫老人回頭時他已走遠,因此並不加以注意,乃轉向崆峒二子道:「若不是那蒙面女突然出現,破環老朽的計畫,你們師兄弟便可硬奪走玉像,雲一平的陰謀便會無聲無息的失敗,妙息子也不致於飲痛到這等地步,同時他們二位兄弟更不會……唉!在劫者難逃,天命如斯乎?」

  自修子赤成子聽了,同由悲悼,白衫老人又接道:「你們師兄弟的仇恨,待我調查蒙面女人的真相後,再作打算。目前切勿輕舉妄動。」

  白修子訝道:「難道蒙面女人的身上,藏有什麼驚世秘密?」

  白衫老人歎道:「是的,蒙面女人的門派,如我所猜不錯,從引中原多事。在我調查此秘密其間,道長師兄弟請代為保密為要。」

  話間前落,白影一閃,陰風峭峭,白衫老人已去蹤跡竟不知從那一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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