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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龍野猛吃一驚,驀覺對方這招,玄妙無比,簡直如陽光普照,無所不及。

  他奇怪對方為何一言不發,便猛施煞手,既無冤,又無仇,素味平生,卻是為何?說時遲,那時快,那白衣女人罩落的身形,愈臨近勁風愈是加強,直如泰山壓頂,重逾萬鈞_龍野急中輸記,怒吼一聲,右掌驕指抵天,左掌仰掌微吐,電光萬人間,身形連換六式變化,無一式不是妙到極點,那白衣女人招式,立受到克制,竟然無法落下。

  龍野使到第六招,左掌突出,時間不徐不疾,翻掌抓去,猛然一拉,一塊白紗應手而落。

  那白衣女人驚呼一聲,身形疾然飄了開去,宛如嫦娥臨風,白衣飄飄,曼妙之極。

  龍野並不是追逼,俯視手中白紗余溫猶存,幽香撲鼻,敢情是那白衣女人這央紗巾,已為龍野攫得。

  這時已可看清那位白衣佳麗的面容,饒他龍卻定力再強,這時也禁不住凝眸直視,如醉如癡。只見她神態莊嚴,嫩白晶瑩的皮膚,泛出淡淡的紅色,挺直的鼻樑,使人有秀雅和高貴之極,星目中蘊含著一縷憂傷,更加動人。

  那女人輕輕一歎,唇邊泛起淒涼的苦笑,道:「你是他的徒弟仰是後裔?」

  這句無頭無尾的問話,整得尤野不知如何回答,不由露出懷疑之色。白衣佳人微訝地看著他,繼道:「洛一谷沒向你提過我,一個叫韋嫺靜的女人嗎?」

  龍野茫然搖頭道:「洛前輩我並不認識。」

  「什麼?」韋嫺靜愕然又問道:「你不是他的門人?那麼你剛才使出那一招六式的掌法從那兒學到的?」

  龍野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招斷腸無心掌?那只不過在斷腸古寺中,無意之中學到的。」

  韋嫺靜半信半疑,但她已是飽經滄桑,曆過無數辛酸的江湖人物,心中雖疑,卻未現於神色。她苦笑一下,道:「你是那個門派的弟子?」

  龍野毫不思索,應道:「天縷派下第四代弟子龍野便是。」

  韋們靜「哦」了一聲,道:「這就怪不得你能夠無師自通敢情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同一鼻孔鑽出來的。」

  龍野聽到這句話有些古怪,本想追問,但聽她語意不善,於是緘口不語。

  韋摘靜瞧著龍野,面露殺機,一瞬複又玉面生愁,黯然一歎道:「如果在未碰著洛一穀之前,只要說出天縷派三字你這條小命就別想踏出這山谷。」

  龍野勃然作色,就待動手,但一瞥見她星目淚光盈盈,縷縷猶鬱,透出聖潔不可犯的神色,登時渾身一震,那股粗暴之態頓失。

  韋擁靜腳下紋風不動,但卻似隨風飄飛一般,緩緩飄到洛一穀墓前,徐徐倚坐墓碑,拾起一朵白花,閉眸嗅聞,容態是百般惹人憐愛。

  龍野茶然不解,因急於趕路,望望手中那條白巾,欲要丟掉,又感不忍。無奈地走過去,道:「喂!手巾還您。」

  韋嫺靜似若不聞,正沉靜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中,邊頭都沒抬。

  龍野見她如此,深為不悅,將那白巾隨便丟在她身上,轉身便走。

  韋嫺靜緩緩睜開眼睛,歎道:「你難道就這麼寡情絕義?連到了祖師叔的墓前,也不參拜一番?」

  龍野一怔,轉過身來,問道:「誰是我祖師叔?」

  韋嫺靜溫然不悅道:「他雖僅是貴派天縷丹士的記名弟子,但歸根落葉總是天縷派的一份子,你豈可如此藐視他。」

  龍野驚訝得雙知瞪的比銅鈴還要大,道:「洛……」既是祖師叔,龍野再不敢直呼其名只吐出一洛字,便止住了。

  韋嫺靜玉面一覺,怒道:「你們天縷派何以如此輕視他洛一穀三字既然沒資格跌身入天縷派,當初你師祖為何阻擋我和他……」下面「合籍雙修」幾個字,她竟說不出口來。

  龍野雖年青少成,不太瞭解男女間之事,但秉賦聰明,自然能體會其話中含意,不禁疑忖道:「洛一穀逝世已有百年,而且她那時已少亦應在四十以上,如此算來,眼前這位白衣佳麗至少已是一百四五十歲,為何依然風姿秀麗,嬌嫩如小女,這實在令人太難相信了。」

  其實他不曉得,這位韋嫺靜幼時因服食了一種當今罕有的「人參靈果」不但功力倍增,而且能夠青春永駐,幾有長生不老之效。因此目前雖已百多歲,是以尚似豆菠年華的青春少女!

  韋嫺靜美眸凝視長空,檀口微開,道:「他們天縷派自命為傑也名家,卻如此無情地拆散我們,致使他孤獨淒涼地飲恨黃泉,喃喃不絕吟著斷腸無心……」

  語音淒槍哀宛,淚珠滿腮,悲不可抑,龍野聽得心中酸,盈盈欲淚!

  韋嫺靜銀牙微咬,道:「目前天縷派銀星雖能僥倖托皎月之光,照耀大地,然而你們這般人如此絕情絕義,相信不久將來,那顆傲然生輝的天縷銀星,必定會忽然毀減,殞落無光。」

  龍野心中一凜忖道:「她何以對本派怨毒如此深重?想來師祖絕不會那麼冷酷無情,拆散他們這對人海中的鴛鴦?其中或另有原因?洛一谷既然是師祖天縷丹士的記名弟子,何以不曾聞師父提過?」

  一連串的問題,在龍野心裡,激動蕩漾,使他頑固和控制情感的衝動,脫口道:「失掉愛情,就是失去幸福。然而你不能竟因此移恨別人,我相信敝師祖阻止你們之間的關係,必然別有難言之隱!」

  韋嫺靜心中一凜,回眸一瞥龍野,歎道:「不錯也許因我是極毒派掌門的愛女。」

  龍野虎目一瞪,喝道:「你是極毒韋無良的遺孳!」聲音變得十分嚴峻。

  「住嘴。」韋嫺靜失聲一喝,嬌軀驟然挺立,秀目中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懍的威嚴。龍野朗聲大笑,道:「起先我還懷疑祖師幹麼要拆散你們,原來你是韋無良的孳種,你獲得此報,令人感到痛快之至。」

  韋嫺靜面罩嚴霜,厲聲道:「上一代的仇恨,難道還要世世相傳麼?」

  龍野一聽果然言之有理,他雖然不知愛情是什麼樣的東西,但由母親每天倚門仁望父親早歸的神色中,可領悟出愛情是無價的財富實不到,權勢佔有不了不由黯然無語。

  韋嫺靜玉面稍霧,雙止靜睨洛一穀的墓地,旦夕魂夢索牽的人兒,早已幽冥異路,荒家枯骨寒,情天長留恨,回憶往昔的絝夢,不禁熱淚盈眶,悲痛欲絕!

  龍野道:「往昔的經過,可否賜告?」

  韋嫺靜指著墓碑兩旁小字念道:「斷腸無心情天為恨,佳人有意愛海難填。」由此可知他逝世之前,對於往昔之事仍然念念索懷,猜忖他死後,也必留有遺言,你如真誠欲知此事,明年八月一日是他忌辰百周年,他依時採掘墓取回他的寒骨,便可得知。

  龍野慨然道:「他老人家既是本門前輩,龍某定依是喪來迎取仙骨,運葬天縷派歷代弟子長眠聖地。」

  韋姻靜面露微笑道:「一谷生前,威名蓋世,其相中定珍藏許多稀世秘密,是以機關重重,到明年時,你最好能夠請到隴右妙算子,助你一臂之力,否則四海之內,罕有其人能啟開他的墳墓。」

  停了停,韋嫺靜繼道:「你好好苦練天縷絕學,以及一穀所留下的那招斷腸無心掌,到時記墓取寶,兇險難以意料。我自從當年和一穀慘然永別後,世事紛擾,一切皆空,我已不願重入江湖。不過單靠你一人,也難獨撐大局,幸好我的師倒不久將重開幫立會,明年我叫他們助你完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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