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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駱人龍道:「令弟的筋絡,稍稍發生了一點變化,現在,請大家出去,我要為他行功了。」

  田氏兄弟因與駱人龍有約在先,同時,又以為駱人龍秘技自珍,不願旁人在側窺視,是以非常識相地一句話不說,退出了地下室。

  舒玉珍見大家都退了出去,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張眼望著駱人龍,只盼駱人龍稍假詞色,她便要找藉口不走了。

  可是,駱人龍卻對她做了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直氣得她一跺蓮足,跟在大家的後面走出房來。駱人龍閂好室門,回頭只見聖手書生田巧已經翻身坐了起來,自己抹去了口角上的白沫,望著駱人龍笑道:「少俠,什麼事纏住了你,沒有按時進來?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哩!」

  駱人龍笑道:「八堡主,你這喚人的法子,倒是妙得很,只是嚇得在下有點心驚肉跳。」接著,便把誤時沒有前來的原因,告訴了聖手書生田巧。

  不過,駱人龍多少還是有點保留的,譬如,是非老人和七堡主田七暗通聲息的事,他就沒有說出來。

  這並不是說駱人龍對聖手書生田巧不夠坦誠,而是因為七堡主田七乃是聖手書生田巧的兄弟,同時,田七為善為惡,也難以一語斷定,故駱人龍實在有疏不間親的難言之苦。聖手書生田巧聽完駱人龍的話,笑道:「昨晚,我也通宵未曾合眼,越想越是耽心,恨不得馬上找你談談。」

  駱人龍道:「這樣說來,莫非八堡主心中已然有所得了?」

  聖手書生田巧道:「我昨晚想到,我們三堡四派對付令尊的手段,嚴格說起來,實在有欠點正大門派光明磊落的作風,但是,主事的人為什麼竟做出這種反常的事呢?究其原因,不外是有人從中推波助浪,蠱惑眾心?」

  駱人龍一面細聽聖手書生田巧的分析說明,一面暗忖道:「這話大有道理,他能說出這種話來,真是令人欽佩。」聖手書生繼續說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推波助浪呢?進一步研究,可能有三種原因。」頓了一頓,見駱人龍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乃又接道:「第一種原因,可說是由於性情偏激,見事不明和盲目無知,第二種原因,則是由於假公濟私,以泄私仇。」駱人龍截口道:「不錯,在下同意堡主的第二種說法。」.聖手書生田巧瞧了駱人龍一眼,道:「少俠是不是以為三堡四派過去敗在令尊手下之人,從中興風作浪?」駱人龍道:「在下正是此意!」聖手書生田巧搖頭道:「以在下的看法,三堡四派中敗在令尊手下的人,屈指可數,因為以他們的身份地位,縱有濟私之心,也說不出口,至多處之不聞不問而已,故這第二種原因,最為脆弱,很難成立。」駱人龍這時也懶得和他分辯,只催他道:「第三種原因呢?」

  聖手書生田巧精神一振道:「第三種原因,就是有人被人收買,奉命而行!」駱人龍佩服得跳起來,道:「八堡主是說,三堡四派中有了奸細?」

  聖手書生田巧道:「我認為此一原因的可能性最大,也最可怕,不知駱少俠以為然否?」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事實擺在駱人龍的眼前,七堡主田七不就是奸細之一麼?循著這條路想去,是非老人蔡功亮的嫌疑,豈不是重大?駱人龍有感於心,不住點頭遣:「高明!高明!八堡主這樣一說,在下如夢方醒,感激不盡。」接著劍眉一揚,又道:八堡主可還記得那逼你偽造書信之人的容貌?」聖手書生田巧恨聲道:「在下至死也忘不了他。」

  駱人龍道:「請八堡主將他狀貌形容一下。」

  聖手書生田巧雖說至死也忘不了那人,但真要他形容的時候,他卻是閉目約摸了半天,才道:「那人身高八尺,年近古稀,鬚髮如銀,方面大耳,皮膚白裡透紅,一眼望去,令人肅然起敬。」

  如此形容還是不能給人具體的印象。駱人龍蹙眉道:「那人五官面目,有什麼特徵?」

  聖手書生用巧一拍大腿道:「是了,那人的左眼比右眼生得高出二分左右,不論如何化裝易容,此一特徵總是不易掩飾的。」駱人龍「哦!」了聲,道:「果然是他!」

  聖手書生田巧驚道:「少俠見過他?他是誰?」駱人龍道:「是非老人蔡功亮!不知堡主可曾聽說過這個名號?」』聖手書生田巧搖首道:「只怕這名號是假的,在下從未聽說過。」

  駱人龍道:「不管他是真名假名,我有辦法找到它。擒賊先擒王,只要制住他,然後再請八堡主加以指證,先父的冤情便可昭雪了。」聖手書生田巧道:「少俠可是準備馬上去找這是非老人?」

  駱人龍見他說時的神色微現不安,不由一怔道:「堡主認為這樣不妥麼?」聖手書生田巧道:「不知少俠的功力,是否一定勝得過他?」駱人龍幾曾想過這個問題,當下一呆道:「這個……這個……」聖手書生田巧歎著截口道:「不論少俠的功力是否制得住他,但敵暗我明,你一舉一動,莫不在他嚴密監視之下,只怕少俠一著手找他,他便先發制人,另出詭計,反置少俠于更險惡的境地了。」駱人龍乃是聰明絕頂之人,一經聖手書生田巧提起,立時聯想到許羅可能發生的惡果,更令人擔心的,就是對方是非老人會發覺他和聖手書生田巧的聯合,而卞手除去聖手書生田巧,使他失去有力人證。目前,聖手書生田巧是他與三堡四派的中和劑,要沒有了聖手書生,自己縱然放得過三堡四派,只怕三堡四派也不放過自己。結果,自己必然得兩邊受敵了。駱人龍憂心熾熾地道:「設若果如八堡主之言,則八堡主的處境,就百常危險了。」聖手書生田巧道:「在下個人生死,算不得什麼,怕只怕因此誤了少俠的大事,令人死不瞑目。」繼之一歎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在下認為我們必須預作準備,以防萬一。」

  駱人龍道:「不知八堡主要如何安排?」。

  聖手書生田巧道:「我想寫一份說明在下偽造令尊書信經過的文書,留由少俠保管,如此則在下倘遭了不幸,少俠便可用以作為憑證了。」駱人龍點點頭:「八堡主設想萬全,在下無限感激,只是,八堡主拘病之事,久為各堡各派所共知,他們不會懷疑在下是模仿堡主的筆跡麼?」

  聖手書生叮巧微一沉吟道:「看來只有請我們大哥,附署說明了。」駱人龍想了一想,也想不出更妥善的辦法,只好點頭道:「在下這就前去請大堡主來,書桌抽屜內有現成紙筆,請八堡主自行取用。」言罷,走出室外,反扣了室門。聖手書生田巧也就取出紙筆,埋首靜思,疾書起來。

  時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仍未見駱人龍請來大堡主。而聖手書生田巧的文書,已經寫好了。聖手書生田巧久等駱人龍不回,無聊地又把自己寫的「田巧證言」,從頭推敲起來。偶而,並修改一兩句話。

  驀地,室門輕輕地被人推了開來。接著,閃身進入一人。聖手書生田巧因全神貫注在修改自己的證言上,竟未發覺有人走到了他身後,而且,還在一個勁地搖頭輕念。

  那掩近之人,也因這意外的發現,顯得有些激動興奮,偷窺之際,不免疏忽,把上身俯得太近,雖未發出聲息,而那呼吸的熱氣,卻一口一口向聖手書生田巧脖子上吹去。聖手書生田巧被吹得霍然一驚,也忘了裝瘋,閃身扭頭,連喝帶打道:「誰?」右手一圈反手向身後那人腕脈扣去。

  身後那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右手腕脈頓被聖手書生—把扣個正著。聖手書生田巧因不知來人深淺,出手便是全力施為,抓得那人悶哼一聲,道:「是我!八弟!是我!」

  七堡主田七怔怔地望著聖手書生田巧道:」八弟,你的病竟然好了?」明明已看出聖手書生田巧正常得很,但因為這事情太出他意料之外,所以忍不住,還是多餘地問了一句。聖手書生田巧要掩飾也無法掩飾了,何況田七是自已的手足兄弟了事已至此,只好硬起頭皮承認道:「小弟的病確是好了。說來一言難盡,請七哥替小弟保守秘密,莫向任何何人道及。」七堡主田七道;「其他的兄弟,也不讓知道?」

  聖手書生田巧點頭道:「情非得已,暫時還是不讓他們知道的好。」

  一陣腳步聲,又從門外傳了進來。七堡主田七突然伸手攫住聖手書生田巧手中的文書,道:「有人來了,你快裝瘋吧,這東西暫時讓山我替你收起。」

  聖手書生田巧因事情既然被田七知道了,免不了要將詳情告訴他,便不堅持的將手中文書松給了他,跳回床上,裝起瘋采。

  七堡主田七剛把文書收好,門口便出現了駱人龍和大堡上田疇。原來,駱人龍去找大堡主田疇時,路上碰見了舒玉珍,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她擺脫,是以回來的遲了。駱人龍回到室內,一眼看到七堡主田七在場,不由提心吊膽起來,及至移目望去,見聖手書生田巧正在床上裝瘋,這才又松了一口氣。忙遞過眼色,要聖手書生田巧繼續裝瘋下去。聖手書生田巧見進來的是駱人龍和大哥田疇,正待終止裝瘋之意,忽見駱人龍眼色傳來,乃又打消了原意。

  此刻室內,駱人龍和七堡主田七,都以為只有自己知道聖手書生田巧恢復了健康。七堡主田七雖與駱人龍有了聯絡,同時也接受了駱人龍的命令列事,可是,駱人龍並不是他的直接上司,按照是非老人單線節制下來的規定,他對駱人龍的服從,只限于駱人龍交辦的事情,至於,非駱人龍直接交辦之事,田七仍必須向他直接上司呈報,如果讓非直接上司知道了,反而是他的失職,所以,田七沒有把聖手書生病癒的秘密告訴駱人龍之意。在駱人龍的立場,當然,更是不願讓田七知道,他把大堡主田疇請了進來,原是想將聖手書生恢復了神智之事告訴人堡主田疇的,這時因有七堡主田七在場,他自是不能說出真情了。

  駱人龍沉默不開口,大堡主時疇就忍不住問道:「鐵少俠,您說有一好消息見告,七弟不是外人,您直說了吧!」大堡主田疇那知自己手足兄弟,心生外向,在他心中,七堡主田七自是十成十的可靠。駱人龍無奈之下,腦中一轉,笑道:「大堡主可還記得在下為八堡主開的那張藥方?」大堡主田疇點頭道:「記得!記得!」接著一歎道:「其中那味『續斷青空』,只怕不容易獲得!」

  駱人龍笑道:「在下告訴大堡主的,就是有關這『續斷青空』之事。」

  大堡主田疇驚喜道:「少俠莫非想出了代替之物?」

  駱人龍道:「在下昨天與今天行功的結果,發現令弟天生異秉,筋絡之強,出人想像之外,傷勢竟然不太嚴重,已無須那准尋的『續斷青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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