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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十六章 得失無常

  蒙面漢子的語音,低沉而緩慢,一句一頓的說道:「山主對於這次巴東之敗,甚是不悅,參與之人,已分別受到了懲處。」

  他停了一停,朝艾澄蒼白兼帶驚悸的臉上瞟了一眼,由於艾澄的恐懼不安,更增加了他說話的氣焰,他用鼻音哼著繼續道:「不過,山主對於大莊主過去效力的情形,至為滿意,是以特降殊恩,不予追究,並准自今日起免除奉召輪值。」

  荊門雙英艾氏兄弟聽了這話,同籲一口氣,臉上都現出了一種寬慰之色,艾澄關心自己愛子忙接口問道:「犬子英奇也蒙山主恩赦了麼?」

  蒙面人並不正面作答,陰陰的笑道:「但是山主又吩咐說:為了維護全體參與者的安全,和確保整個團體的機密起見,凡是曾經參與工作的退休之人,必須為整個大計著想,自動提出可靠保證,擔保絕不洩露機密,不知大莊主你能提出什麼保證?」

  大莊主艾澄歎了口氣,悲戚的道:「小老兒不敢請求山主恩赦奇兒,但請信使轉稟山主,姑念小老兄效力微功,盼能俟大業定之後,賜予奇兒一條小命。」

  蒙面人從面幕之內,透出遊移不定的眼光,道:「令郎之事如何處理?山主並未示下,但請大莊主急速提出保證!」

  他說完後,眼睛死死的盯著二莊主艾澹,艾澹似是怕極了他,不敢正目相對,將頭別了開去。大莊主艾澄則滿面惶急之色,不知如何作答。

  蒙面人見荊門雙英久無表示,乃暗示地道:「山主認為令弟二莊主,自始即知道機要不少,是以……」話到此忽然頓住不說。

  二莊主艾澹已知其言下未盡之意,面色一慘,但旋即濃眉一剔,毅然道:「艾澹願繼家兄之後,聽候山主差遣。」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二莊主真是明白人,山主正是此意。這樣,大莊主的保證便可免去了。」

  他站起身來,又道:「請二莊主隨時候命行事,本使者告辭了。」說完昂然向書房外走去。

  樹上的鐵心秀士曾粥,認為時機已到,就要撲身而下,卻被沈元通按住不放,他不由回頭瞪著沈元通,傳音道:「元弟,你怎地又變了卦?」

  沈元通微笑著用「傳音入密」神功答道:「大哥,小弟已有了新的安排,暫時放過這蒙面惡賊,以免打草驚蛇。」

  鐵心秀士曾弼眼睜睜的看著那蒙面之人,越屋而去,搖頭一歎。

  蒙面人離去之後,大莊主艾澄埋怨二莊主艾澹道:「奇兒已是不治死症,二弟何必還要重蹈愚兄覆轍?」

  二莊主艾澹苦笑道:「山主既已霍看上了我,還能容我說個『不』字麼?」

  大莊主艾澄黯然道:「唉,苦了你了……」

  二莊主艾澹忽然面色一整,以極其慎重的口氣道:「小弟心中有件重要難決之事,擬請大哥裁定。」

  大莊主艾澄微帶驚異地道:「二弟有什麼話?盡可說出來商量。」

  二莊主滿面恨色道:「山主利用你我的弱點,對奇兒下此毒手,逼得大哥為虎作倀,現在大哥功力被廢,又將念頭轉到小弟身上,像這樣的著著進逼,將來如果小弟也遭了大哥今天的同一命運,你我兄弟在山主眼中,便沒有了利用價值,那時候他為了滅口,我們全家大小,只怕仍然全都沒有生路。

  是以,我們最後的結局,仍只有一個『死』字,也就是說,我們對於奇兒的一番苦心,終將成為泡影……」

  大莊主艾澄歎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愚兄對不起二弟,當然不該在奇兒身上再抱甚麼希望,唉,如今一錯再錯,悔之晚矣。」

  二莊主艾澹正氣凜然的道:「小弟認為,如其這樣被迫作賊,至死無休,還不如虛與蛇委,盡力搜查隱秘,一待時機到來,便將他們的種種罪行公之於世,如此雖一樣落得家毀人亡,卻可稍維武林正義,保全我艾家名節?

  但由於此事極為危險,偶一不慎,便將弄巧成拙,是以小弟雖有此心,卻不敢擅自妄動,有請大哥示下。」

  大莊主老淚縱橫,激動無比,顫顫的站起身來,抓住二莊主艾澹的肩頭道:「二弟,愚兄愧煞,我艾門歷來氣節為重,我們早該這樣做了,你……你就依計行事吧!」

  荊門雙英老兄弟倆,衝破了生死難關,骨肉私情,心情反而鎮靜下來,臉色也開朗了許多。

  這時,門外忽然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大莊主艾澄問道:「奇兒,你為什麼還沒有睡?」

  並未聽到有人答話,卻見門簾推處,走進一個身穿月白色儒服,豐神俊朗的少年書生來。

  荊門雙英一見現身的是沈元通,同時驚得一跳站起道:「你……」

  大莊主艾澄聲音顫抖,面色死白,他看著跟前這個廢去了他一身功力的少年,從心頭上一直涼到腳底心,他不是怕沈元通再下殺手,而是擔心自己的醜行揭露。

  二莊主艾澹是奇多於驚,他不知沈元通怎會忽然找到雙英山莊來。

  沈元通向荊門雙英氏兄弟微一點頭,含笑道:「兩位老前輩深明大義,晚輩沈元通僅為江湖朋友先致謝意。」

  沈元通鬧武當,逼鬥南明一劍羅拱北,早已震動了整個江湖,這時一報姓名,荊門雙英氏兄弟,齊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但卻也定下了心。

  因為他們知道,武聖白髮仙翁沈一之家教甚嚴,沈元通決不是胡來之人。

  二莊主艾澹正要說幾句禮貌之話,忽覺微風拂動,背後已有人發話道:「在下曾弼,見過二位莊主。」鐵心秀士曾弼因為自己師父悟禪老和尚在江湖上輩份高過荊門雙英,是以不以晚輩自居。

  荊門雙英聞聲回過頭來,只見鐵心秀士曾弼倚窗而立。

  這種極為尷尬的場面,兩位立時皓首一垂,同聲道:「二位少俠是何指教!」

  鐵心秀士曾弼豪邁成性,哈哈大笑道:「難得兩位莊主深明大義,愚兄弟特來效勞。」

  大莊主艾澄嚅嚅地道:「難道沈少挾有意賜還小老兒一身功力?」

  沈元通微笑道:「老前輩的功力,晚輩自當立於恢復,同時為了酬答二位老前輩以身啖魔,捨己為人的義行,晚輩更毛遂自薦,要為令郎略盡棉薄。」

  這簡直是難以置信之事,荊門雙英只激動得老淚迸流,吞吞吐吐地道:「沈小俠是說要為奇兒療傷麼?」

  鐵心秀士曾弼道:「妙手仁醫卜老前輩醫道稱絕天下,我元通兄弟正是卜老前輩的嫡親外孫,二位盡可放心,決不會尋你們開心。」

  荊門雙英大喜過望,二莊主艾澹急急地道:「大哥你招待二位小俠,我這就去叫奇兒來。」說罷興沖沖走了出去。

  大莊主連忙請沈元通和鐵心秀士曾弼二人就座,沈元通趁大莊主艾澄回身張羅之際,淩虛髮指,解開了大莊主艾澄被制的沖脈穴道。

  大莊主艾澄但覺「橫骨」穴一股熱流一動,當時便全身輕鬆,知道沈元通已經解開了他穴道的禁制。

  沈元通的一指之勢,免除了他三年的靜修之功,大莊主艾澄身受之餘,感動得只叫了一聲:「沈小俠!」便默然無語,自去行功。

  等到二莊主把艾英奇叫醒帶了回來,大莊主艾澄已然功行完畢,恢復了全身功力,滿面歡愉的向沈元通連聲道謝。

  沈元通年輕面嫩,最不慣受人恭維,更何況此時對方是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他惶悚不安之下,只好藉治病來解除困境,他一把拿在艾英奇的腕脈,叫他在對面坐下,立即瞑目診察起來。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他放開按脈的手,分析脈象道:「令朗先天一身三陰鬼脈,如不及早設法,本難活過二十歲,半年之前,又被人以陰手凍住了心經主脈。」

  荊門雙英氏兄弟愕然相顧道:「英奇從小體弱多病,愚兄弟雖然發現他經脈有欠正常,說來慚愧,卻不知道他竟是生天的三陰鬼脈……如此說來,奇兒縱由小俠治好凍脈之傷,也是枉然了?」

  沈元通緩緩道:「三陰鬼脈並非不治之症,只因治療起來必須配齊三種靈藥,而這三種靈藥,又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世奇珍,故而被人視為治之症罷了。其時此病,除了以靈藥治療外,還有兩條捷徑,可以不藥而愈!」

  荊門雙英緊張道:「有什麼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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